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直直复直直 (1)

这是和鱼总对应的,苏苏掰弯琰琰,两个故事同一世界观,时间线上是鱼总的故事先发生,后面接这个故事。

掰来掰去,你们为什么不能用互掰的时间多做一点有意义的运动呢【痛心疾首】,好吧,虽然我也不会写有意义的运动ORZ



梅长苏默然立在渡口,遥然而望,汾江水面开阔,舟舸往来不息,面面帆旗随着绵延的江波渐行隐去。于年华而语,江河日月总比血肉之躯要牢靠得多。物换人非比之沧海桑田,所需恐不过须臾。

 

他还记得,五年前自己同萧景睿正是从此地登船,驶向他心念筹谋了十二年的宿命。他想过自己可能会再回来,却没料到,晚了如此多的时间。

 

过江而去,他便能回到廊州,完成他当年所设想的功成身退、远遁江湖的结局。

 

可此刻,一川逝水纵横于前,江风吹起清冷春寒,他神色淡漠,却是半分开怀也无。

 

身后黎纲双手递上从王都传回的书信,回禀道,“宗主,金陵来讯,陛下临政,朝局皆安。”

 

陛下临朝。

 

萧选已是先帝,至高无上的权利随寡恩多疑的帝王之心一并葬于陵寝之中。可即便算无遗策的麒麟才子也从未想到过,最终,他费心辅佐,力排众议送上王座的,承诺要开创一个大梁盛世的人,变成了萧庭生。

 

“这小皇帝也算不辜负你一番苦心教诲,两年了,他而今行事倒也果决持重,假以时日,必是一代明君贤主。”蔺晨难得轻叹一声,“你可以放心了。”

 

“祁王兄的血脉,定然不会有辱先父之名。”梅长苏收回视线,转身吩咐道,“在此暂歇一夜,明日启程回廊州。”

 

码头总是热闹的地方,岸旁吆喝叫卖的小贩、赶着给船只卸货的脚夫,各有各的嘈杂忙碌。有些人长年累月在此谋生,靠着码头安身立命,有的则是附近村落里的庄稼人,闲来时偶尔到这儿卖卖力气做个短工,既挣些花销,也算打发田地里略显单调的日子。

 

放眼望去,这太平年岁里的市井生气,人们奔忙着,劳作着,努力经营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梅长苏蓦然觉得自己实在格格不入,既没有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想做的事情,心底是无所适从、不知所终的空洞。他垂下眼,缓缓穿过络绎的人群,打算回到船上去。

 

“阿七,这怎么行,我哪能拿你的工钱呀!”

 

“我一个住着,也没有花钱的地方,你本来不也是为了给孩子们买点儿东西才来的嘛,这就算我这个当叔叔的一点儿心意。”

 

“那……那我就收下了,回头让你嫂子炒几个好菜,上我们家喝酒来!”

 

“哈哈,这我就不客气了。”

 

非常平凡的对话,本该淹没在喧闹的市野里,却让梅长苏生生停下脚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不顾黎纲和甄平讶异的目光,折返回人群中。他抬起的手不见丝毫颤抖,却在要触碰到那人的肩膀时猛然停下,目光也跟着黯淡下去,他其实知道的,那张面孔定然不是自己日思夜想渴望再次见到的,方才听到的声音不过是他的臆想。

 

他消沉地收回手,背对着他的男人却若有所感地回过身。被称作阿七的男人好奇地打量着僵悬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和对方那无比震惊的清俊面容。

 

“这位公子,你找我有事?”

 

梅长苏仿佛觉得一脚踏在江面,稍稍一动便要溺进万丈深渊,他的瞳孔在那人转身的瞬间霍然缩紧、,无法思考地直愣愣看着对方唇片启张,将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一一重合。

 

真的是他!

 

半晌,他才失措地讷讷开口,“你……叫我什么……你不记得我了……”

 

出乎他意料的,阿七皱起眉,对着失魂落魄的梅长苏露出警惕的神情,“你什么意思?”

 

未及梅长苏回答,身后倒吸了一口气,也才反应过来的蔺晨啧了一声,箭步上前,轻巧扼住了阿七的手腕。

 

阿七大惊,沉声低呵,“放手!”一面又竭力挣动,他苏醒后发觉自己大概有些功夫在身上,岂料眼下却完全不是对方的敌手,受制于人,脱身不得。

 

蔺晨细细究查了他的脉象,这才松手对着梅长苏点点头,“估计是失忆了。”

 

梅长苏看着那人脸上聚起的怒容,千般滋味骤雨般唰唰砸在心尖,竟一时无言。

 

方才和阿七说话的同伴名叫赵丰,虽是祖祖辈辈的庄稼人,但也见过些市面,瞧着对方一行人衣着不凡,出手又厉害得很,生恐朋友倔脾气发作吃亏,赶忙上前,“几位公子,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我们可都是本分百姓,这是要做什么啊?”

 

凝视着面前身穿布衣短打的阿七,他慢慢平静下来。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却也是他不敢轻易相信的。可此刻,这人站在面前,生动鲜活,这世上究竟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真实,更值得去相信?

 

“阁下误会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梅长苏定了定心神,清浅一笑间又好似那个温润儒雅的苏先生,“这个人,是我……表哥。”

 

阿七扬起眉,他比寻常人更加敏锐洞察,眼前这个白衣先生,他似乎更是一眼就能捕捉他眸光里一闪而过的伤怀,而他却又莫名觉得,这个人分明当是喜怒不形于色,旁人难断言半分的性子。

 

 “你说,认识我?”

 

“你不相信?”

 

“不信。”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中,四道目光相接,一者咄咄逼人,一者却温柔镇定。梅长苏的眼中,这人着一身简陋寒衫,却仍是英武俊朗,隐隐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从皇族储君沦落为脚夫耕农,也还是让人越看越爱,不知不觉眸中弯出一点儿既酸楚又欣喜的笑意。而阿七却直犯嘀咕,总觉得这人说起表哥时的语气有些可疑,于是一张脸上尽是戒备严肃。

 

赵丰只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打圆场,“这位公子啊,不是阿七不相信你说的话,只不过之前有好几拨人知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都来冒充捡便宜。有的假装是他爹,骗他去还赌债;有的说是他叔,想把他拐去做苦工;还有水灵灵的小姑娘,瞧他模样好看,硬说是定了娃娃亲的表妹,怀了娃要他负责。这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你说自己是他表哥,要不拿出点儿证据来?”

 

“求负责的表妹?哈哈哈哈哈有点儿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梅长苏不动声色剜了一眼笑得幸灾乐祸的蔺晨,“表兄家中尚有亲族,我带他回去自可证明。不知阁下可否引我等到所居的村落中去,一来表兄失踪三载,苏某也想知道其中详情;再者兄长承蒙乡里照拂,也自该代家中长辈当面致谢。”

 

赵丰有些为难,正是犹豫之时,阿七却一口回绝,“不行。”尚且不知这行人来路为何,所言真假,怎能随便凭几句话就把陌生人往村子里领。

 

梅长苏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负手而立,对着男人不容商量的耿直面孔,淡淡笑道,“既如此,苏某恐怕要强人所难了。”

 

阿七一边赶着邻居家借来的平板驴车,一边时不时回头打量跟在后面的那辆青幔黛顶的马车,撇着嘴叹了口气道,“你还真让他们跟着。”

 

赵丰无奈地摊手,“我又有什么办法,这群人可是江左盟的!江左十四州的面子谁敢不给,而且我瞧着那白衣公子还不是普普通通的帮众,他随便一句吩咐,码头上管事儿的老大都只有点头哈腰连连称是的份儿。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不少汉子都要到码头上混口饭吃,地头蛇都发话了,哪能得罪啊!”

 

阿七冷哼一声,“仗势欺人,听说江左盟宗主素来公正,若是有机会我定要据实已告,请他把这样以权谋私的家伙撵出去。”

 

“行了行了,你小声点儿吧。”赵丰息事宁人地扇风降火,又回头张望了一下,才凑在阿七身旁小声嘀咕,“你也别一脸不高兴的,没准这次是真的呢。你说以前骗人的那些,那都是有所图谋,你再看后面那位,那明显是世家公子的做派,人家能图你什么啊?是贪你那两亩地苞米还是算计你家里那头牛?再说又是个男的,总不能对你图谋不轨吧?你要是真有这么一个表弟,后半辈子不就有指望了吗,也不用再窝在山沟里过日子了。”

 

阿七叹了口气,也不答话,板着张脸继续赶车。

 

梅长苏倚在窗边,掀了帘幔斜斜望着那熟悉的背影,距离上一次见到,已是三载。

 

当年北境战事告急,他决心服下冰续丹披甲上阵。本以为瞒住了萧景琰,毫不设防又歉疚满心的他饮下对方斟上的践行酒,一盏琼浆尽,夜半拥云雨。他以为那是能给萧景琰最后的纪念,尽管遗憾终无法白首不离,但在他怀中睡去时却又生出心满意足的错觉。

 

再度醒来时,萧景琰已率大军出征,木已成舟,况帝都朝局动荡、无人坐镇,他是不论如何也走不开了。独自斡旋京中,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悬心挂念,径自等着萧景琰凯旋回朝,再跟他一一算起。


 

前线战报来传,大渝节节败退,铩羽而归、拜表求和已是注定之局,所需的不过是些时间。那段时间,他竟生出一点儿天意眷顾的可笑错觉。战事很快就会结束,自此便可重铸北境防线,保大梁边域安泰。而云游天下的老阁主也正是在那三月中抵达金陵,带来了他从未奢望过的一线生机。

 

他想,梅长苏可似常人、能享天年的喜讯当是赠与萧景琰最称心如意的战礼。

 

他等到了大渝的降书,随之而来的,是太子殿下于最终一战坠崖失踪的消息。

 

朝廷、琅琊阁、江左盟,甚至敌国的探子,无数人都在搜寻萧景琰的下落。梅岭的风啸雪泣裹了数不清的呐喊,将天地卷得一片死寂惨白,然而任何人皆一无所获,仿佛萧景琰已消失于这万里风雪浩渺之中。

 

慢慢的,上至朝臣,下及黔首,皆在心底默认,这位太子殿下,和其他所有上了战场遭遇恶战的兵士一样,面对的只有殊死相搏,没有真龙庇佑。他只是不走运地,也成为殒命在沙场上的一员。

 

等待萧景琰下落的日子,他始终浑浑噩噩。梅长苏的理智是清醒的,稳定朝局,牵制邻邦,神思鬼算仍旧无人能敌。可即便如此,他却觉得自己俨然游荡世间的行尸走肉,早该灰飞烟灭,却一再不人不鬼地逗留人间。他该离去的,若是如此,便不需萧景琰挽救了他的性命,而搭上了自己的,可而今,能长命百岁活下去的人却变成了他。

 

浮生一醉,大梦作别。他不记得究竟饮空了多少酒坛,却始终固执得不肯醉倒,如果那天没有倒下,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他终归会倒下,再醒来,便又变回了那个手段诡谲通天的麒麟才子。扶持庭生上位,完成他和他该做的事情。

 

后来的时光可称得上惊心动魄,却又如此的乏善可陈,直到今日。

 

“你替他把脉,发现了什么?”

 

“几年前受伤累及脏腑,眼前倒无大碍;颅脑内似有血脉不畅,或是后脑遭遇重击后淤血而成的肿块尚未完全消散而至,也正因此才导致了他的失忆。”

 

梅长苏撂下帘幔,缓缓摩挲着指尖,“怎么治?”

 

蔺晨抱臂摇了摇头,“失忆是医道中最复杂的病症之一,疗法不一而足,疗效未有定论,遇到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全然的把握能够治好他。”

 

闻言,梅长苏沉默着垂下目光,好似琢磨着什么。

 

“那这个阿七,你要拿他怎么办?”

 

梅长苏这才抬头,唇边流露淡淡的笑意,“他不是阿七,他是我的景琰。”

 

TBC


是的没有错,我把景琰写成了一个农民,这是来自暖暖的创意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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