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落花时节又逢君(上)

这应该算是个前世今生,上是靖苏,下是诚台,主要想写的是苏哥哥对靖宝宝的爱呢可能不是情话,不是陪伴,而是始终为他考虑,爱他帮他护着家国河山,当然如果你看完之后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请不要打我23333333333333333


权倾天下的一方霸主,称孤道寡的赫赫君王,萧景琰一生中经历过太多,巍巍朝堂的波谲云诡,茫茫战场的烽火狼烟,泱泱子民的安养统御,边陲邻邦的虎视眈眈。那些流传后世的惊心动魄,那些彪炳史册的政绩斐然,对他而言不过是日复一日无休无止的帝王之责。

 

从花开,到花落,再重头。

 

宵衣旰食事必躬亲背后的偶有闲暇,他总会屏退左右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殿中独处,絮絮地从春猎的万物复苏说到秋狩的草木风华,从彼此年少的鲜衣怒马讲到景睿豫津一众的立业成家,他说的话很多很广,却闭口不谈朝务的山雨欲来风高浪阻,是不舍得那个打笑着诉苦自己十三年来旦夕未歇的人再辛劳。

 

他有时会梦见自己站在城楼上目送他领兵出征的背影,视线跟着长长的队伍一路前行,直至什么也再难看清。后来,他想自己终归是纵着他的吧,放他戎装烈马,不仅因为家国有难恶敌环肆,不只因为轻信蔺晨忠人之事的担保,也因为他愿意护着林殊骨子里的骄傲,那份不是挫骨削皮能折损得了的赤子之心。地狱里走回的梅长苏依旧保留着一腔热血军魂,与其任他郁郁难安忧伤自怨,不如陪他赌上这一局。尘埃落定之日,他遂了他的宿愿,却失了他的性命,说不清输赢。只知道,从得知他死讯的悲恸难抑,到如今轻轻道一句你可安心,不过几十年流水光阴而已。

 

梅长苏的遗体没有被送回金陵,他在死前嘱托蔺晨将他火化,骨灰撒在梅岭之上,十三年了,他想回去陪着父亲和昔日七万赤焰军。蔺晨带给萧景琰的就只有他的死讯。

 

他可有什么话留下。

 

没有,他说该说的都说过了,这大梁江山有陛下,他很放心。

 

蔺晨欲走时看着萧景琰崩溃惊痛的模样,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说长苏本想留信给你,可几番提笔终是作罢,说是既然心绪何多,素绢难以为寄,又何必留下它来让你睹物思人平添伤痛。

 

是吗,小殊,你可真是任性。

 

二十多年足够让戎马半生的靖王变为朝野臣服、天下归心的圣明君主,只是四海升平、河清海晏的代价是萧景琰夜以继日的心血熬煎,思虑入骨,难有高寿。

 

今年的冬日来得格外早,飞雪彻寒,皇上卧病多日,太子监国理政,义子成王庭生辅佐。当朝天子的这场病积早年战伤携多年劳疾郁结而下,来势汹汹。太医们日日请脉,口中说着陛下龙体康健,只是偶感风寒,静养即可无碍,心里却都明白这位勤政宽民的至尊之人怕是难以熬过这一场漫长的素雪阴寒。

 

在梁靖帝人生的最后几天,曾在一个雪夜召见了自己早年的养子,如今的成王庭生进宫,温上一壶秋露白,二人对酌。

 

成王的精明强干满朝皆知,自太子足岁步入朝堂后他不遗余力的襄助也是兄友弟恭、君臣有礼的佳话。可惜成王的恭顺有度并非自始如此,至少萧景琰知道这个孩子早已了解自己的身世始末,也曾有意欲夺权结党的野心,一如梅长苏当年没有说破的隐忧。

 

这算是他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还需了却的俗事。

 

庭生起身给缠绵病榻多日的靖帝斟了酒,“陛下御体欠安,近来又天寒欲雪,这酒还是浅尝为好。”

 

灯火下已近耳顺之年的萧景琰脸庞虽见风霜,而线条却依然刚硬,即使登基多年却依然可见当年征战沙场的风骨,他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执起酒杯不顾庭生阻拦一饮而尽,略咳了两声后,轻笑应答,“到了这时候,又有什么可在意的,你莫不是想同太医们一同诓朕吧?”

 

“朕召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庭生正视萧景琰的目光,“是,儿臣知道。”

 

面前意气风发端正有礼的成王爷波澜不惊,隐隐重合了昔日祁王的风姿,“好,朕问你,这天下,你想要吗?”

 

“想过。”

 

“朕自登基起就决不允许这朝堂之上再现昔日誉王与献王之流党同伐异的派系之争,这一点你很清楚,所以只是暗中培植些自己的势力,和几个股肱大臣也是私交甚密。”

 

“是,陛下果然有所洞悉。”

 

“那么,为何又半途收手了呢?”

 

“陛下可还记得天佑七年的春闱您是交给儿臣去主理的,彼时儿臣的确想借此良机扶持些能感恩于心为我所用的有识之士”,庭生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了几封书信呈于萧景琰的面前,“那时,儿臣收到了第一封信。”

 

萧景琰的手有些颤抖,他认得那已有些墨迹斑驳的字迹,那本翔地记他不知读过多少遍,直至铭记梅长苏留下的一字一句一笔一划也未曾停歇。

 

“儿臣收到信时就已查验,此信乃是多年前所书,想必那是苏先生就已看出庭生的狼子野心了。”

 

萧景琰抽出泛黄的纸张,誊写于上的只是稚子启蒙时先生皆会教习的千字文。

 

“千字文是九安山誉王起兵前先生在营帐里教我的,那时他说昔年教授他和好友此文的是一位才高德昭的兄长,后来才明白苏先生那时提起的就该是我的父王了,而您就当是先生的那位挚友。”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林殊和萧景琰年少的大片光阴都是消磨在了祁王府里,少年不知愁滋味,朗朗书声花柳荫,刚会握笔,便开始记住对方的字迹。

 

“我父亲视苏先生和陛下为至亲手足,从小加以教导,而我更是自幼受陛下翼护,承教于先生。他将此信寄与我,一则叮嘱我莫逆家父之愿,二则提醒勿忘再造之恩,三则更是告诫我不该为一己私欲有辱圣人先学。”

 

萧景琰指尖顺着文字缓缓描摹,回忆着他提笔的模样,“那件差事你办得很好,选贤举能,清正公允。”

 

“可是单单这一篇千字文却无法全然熄灭旧时儿臣心中全部的野心,承陛下多年教养关怀却意图篡位,儿臣的心里自然是有愧的。可私欲却无法如此轻易被消解,那时儿臣常常会想,如若没有谢玉夏江的构陷谋逆,我便不会无名无分降生于掖幽庭受尽欺凌,那大位也本该顺理成章地由我继承。可这封信让我更加牢记,不论前路如何都绝不能伤害您和子期。”

 

“那这另外两封呢?”

 

“天佑十七年,长林军副统帅病逝,可供擢升的人选中有一人与儿臣私交甚深,排兵布阵亦是奇才,可识人善断统帅三军的本领却略逊另一位与我只是点头之交的候选者,那时我的确也已筹谋好了对策想推举前者上位。可就在我布局之前,收到了第二封信。”

 

第二封信中,依旧没有任何直白的劝诫之语,却一字一句如同锋利的刀剑直刺入萧景琰心里,那是一纸回忆,是大好男儿所能为大梁献上的最后一捧热血,是七万军人不惜性命构筑的十三年安稳北境,是赤焰军与大渝鏖战于梅岭的经过。

 

“你也曾戍边征战,自然也尝过军人铁血,看到当年的一腔肝胆埋骨他乡,大概也就无法心安理得地行事了吧。”

 

“军人守卫的是巍巍山河,天下万民,没有他们的浴血厮杀镇守威慑,何来大梁治下的安稳丰饶阖家喜乐,所以,哪怕是将领间再微小的差异,也不该不能拿他们在前线上或许会面对的艰险杀戮作为我谋权的筹码。”

 

“他向来思虑周全,竟也提前备下了这两样攻心之策”,他的小殊,心中从来是装着家国天下。

 

“第三封信是四年前您刚刚准子期上朝协政的时候由蔺晨阁主亲自送上门来的。”

 

“那是太子初涉政务,你们两个就为吏部官员任免的奏报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两不相让。”

 

“儿臣比太子入朝政早,甚至一些治世之道也是他小时候我带着他学的,子期当时所述自有他的道理,可当时所列朝臣也确有一些只是碍于他太子的身份才鼎力相助,这也是我寸步不肯相让的原因。”

 

“那这次,他又留了何等妙计劝住了你。”

 

庭生在他面前展开最后一封手书,是昔年祁王列出的实政革新,也正是这些与先皇不合的政见为这位才德兼备的皇长子招致杀身之祸。

 

“蔺晨阁主要儿臣一件件看下来,我才惊觉当年父亲的理想与抱负您都在一步步完成。蔺阁主说话不留情面却又一语中的,他说我延续了父亲的血脉却未能继承他未来得及施展的抱负,沉湎权欲,辱没先人。儿臣反唇相讥,说自己就是为了完成先父的宏愿才更要如此,朝臣维诺,唯太子之意马首是瞻,而太子却未必是最精干的继承人。”

 

萧景琰但笑不语。

 

“他说子期本就比我年幼,政务上暂时不够通达乃是情有可原,我不知提点相帮,多加谅解,枉称兄长。至于群臣的附和,他指责我只是臣下,难不成还该指望朝臣迎合一个臣子打压储君吗?归根结底,是因为我自始至终都不肯放下祁王血脉的身份垂涎王座,才添出这许多罅隙羞恼。说我不顾江山易主的动荡灾祸,不顾黎民无辜受迁的无妄之灾,一意孤行,谋权夺利,却对家父昔年对这盛世的构画设想不知其味,实在不配搬出先父的名号。”

 

“这些都是他转述小殊的话吗?”萧景琰叹了口气,对着炭火慢慢张开手取暖,“他果然了解你,既然始终在不忿和愧疚中踌躇,那就要有一个人去戳破这个难堪的事实。”

 

“我无言以对,只好转问蔺阁主苏先生是在何种情境下留下这几封书信,他说这是在与大渝交战之时,那时战势初平,苏先生病重垂危,却依然留书给他,以防后患。”

 

萧景琰忆起金殿告首之前,和梅长苏谈起庭生,那时他并未参透对方话中的玄机,只说就算来日有何变故,亦还有你在身旁相助。而对方淡淡的苦笑也只是一闪而逝。

 

心绪诸多,无以为寄,所以就未雨绸缪留下了这样的书信,他总是如此,为他做得最多,却说得最少。情字仿佛禁忌,片语不提。

 

或许,对梅长苏而言,因为没有立场,没有空隙,没有天时地利去倾诉情意,那便守卫他的平安,陪他一起延续许诺过的清平盛世。

 

“也是自那时起,你便开始收手了吗?”

 

“越是辅佐子期,我便越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之前的愤懑不甘大多是一味逞强填欲。”

 

“庭生你是个好孩子,你身上流着王兄的血,忠义仁厚自然也是刻在你骨子里的,只是这命途诡变,你本该是天之骄子,却必须屈居人下,难怪你会有所执迷,你所需的正是师长的提点约束,而我,碍于旧日的格局总难判断你到底知晓了多少,也难以让你早日知返,这样的决断总是要靠他来替我做。”

 

那时你便说我不善权谋也罢,那些鲜血和阴暗就由你去承担,你总说景琰别怕,总是担心我的心软情长,直到最后一刻还用这样的方法来保护我,真真是言犹在耳。

 

“那么现在,这天下你还想要吗?”

 

“儿臣以先父之名起誓,此生必全力佐助新君,为大梁,死而后已”,说罢双手交叠,万分恭敬地拜下。

 

萧景琰踱到廊下,看着渐渐轻缓的风雪,“你看,风就要停了。”

 

 

 

三日后,梁靖帝薨,举国共哀,太子继位,尊母亲柳氏为皇太后。

 

 

 

滴水成冰,漫天飞雪,即使往日的一片修罗炼狱,而今也已重现红梅傲雪。庭生按萧景琰的遗愿将他的骨灰撒于这苍茫天地之间,看着它随风散尽的时候,蓦然忆起太子听到靖帝此愿时的讶异和劝阻,而那人只淡淡回了一句,这最后一件事,我也想任性一回。

 

此生已安家国,已护山河,惟愿来生飞入寻常百姓家,不求慷慨大爱,但求执手相陪。

 

红梅随风雪落下。

 

落花时节,君何在。


End



虽然看原著的时候也猜过庭生可能会坑靖宝宝,但真心希望这件事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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