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不可能性定理 (15)

 @雪色流年  @斑驳骆离  @毛团@祈祷不挂高数 ,我终于回来了,他们终于回去了,6660个字啊,我简直喷出一口老血,炖玻璃碴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2333333333333333


卧室里,明台教了梅长苏几句任务里会用到的日语。才高八斗的苏先生听上两遍就记了下来,随即神情专注地反复练习,明台飘在一边百无聊赖。

 

“苏哥哥,要出任务了你紧张吗?”明台突然打起兴趣问了一句,正用日语自说自话着“阁下要不要买点儿清酒”的苏先生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楞了一下,还未及他回答,明台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语气里还透出点儿了如指掌的失望,“算了,我就不该问你,除了被景琰哥告白偷吻诉衷肠,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紧张。”

 

无缘无故地被噎了一句还有点儿脸红的苏先生觉得自己很无辜,可惜今晚明小少爷反应很快,没等到他反驳,对方就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要说你和景琰哥现在还真是挺诡异的,虽然不知道景琰哥到底是怎么确定的,但十有八九他已经知道你就是林殊,而你明知道他知道你是林殊,他也肯定知道你知道他知道你是林殊,你……”

 

被绕得有点儿晕的梅长苏拧了拧眉心,“明台你很焦虑吗?”

 

“怎么会!我可是专业特工!炸过火车的那种!”明小少爷不满地拔高了声调。

 

“那就停下你的绕口令,我都快把这几句日语背串了……”

 

“好吧”明台不情愿地撇撇嘴,复尔又正经了起来,“所以你们两个究竟在等什么呢?”

 

梅长苏沉下目光,“景琰应该是在等一个有完全把握的时刻,他希望届时我能毫无保留坦然相认。”

 

“如果他现在开口,你会承认吗?”

 

“我…不知道……”

 

明台轻轻笑了笑,“看来景琰哥下的功夫也不都是付诸东流,至少苏哥哥你已经不再不由分说全然否定这种可能了。”

 

“这也算进益吗……”梅长苏的嘴角勾得几分苦涩。

 

“至少我相信这不是退步。”

 

两人皆是若有所思,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梅长苏盯着桌角灯罩下温暖的光线,这些天他确曾动摇,始终进退维谷举棋不定,有时长久的思虑无果后,他也会盼着景琰能晚些开口,自己便可迟些做出抉择。

 

“Gather ye rosebudswhile ye may.”发音优雅标致,可惜听众欣赏不能。

 

“什么?”凝思被打断的苏先生有点儿疑惑,觉得自己今晚一直没跟上明台的节凑。

 

“翻译成中文就是花开堪折直须折。”明台耸耸肩,“出自英国诗人Robert Herric,在法国的时候阿诚哥教的,

 

For having lostbut once your prime, 

You may for evertarry.

 

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自是知道这是明台在劝他莫要瞻前顾后,而该珍惜能够相聚的时光,“他教给了你,然后呢?”

 

“然后我念给他听,再然后他就把我给折了呗。”

 

梅长苏十分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明小少爷自动忽略了苏先生的哑然失笑,扬了扬眉,“前世你可得做个好榜样!”

 

敛了笑意,他轻声应答,尾音淡淡好似慨叹,“我明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萧景琰斟酌了下措辞,郑重地恳求道,“明天的行动,万一小殊遇到什么意外,我……”

 

“如果长苏兄涉入险境,请景琰兄尽随心意倾其所能,哪怕不惜性命,明诚亦在所不辞。”

 

“多谢”

 

“那不仅是梅长苏,也是明台。”那是他的小少爷,每时每刻都值得他以命相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何须请求。

 

“是我多虑了。”

 

“从今晚长苏兄的举动来看,似乎也没有那么排斥承认自己旧日的身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

 

萧景琰支着额头,大半张脸隐匿在掌下的阴影中,“不知道……”

 

“我猜明台也一定在劝苏兄早日勘破心中的顾虑。”

 

“哦?”

 

“他此刻自觉有事相欺,会格外盼望苏兄不必再对你有所隐瞒。因为自己做不到,才愈发渴望别人能够替自己达成。更何况你们可是我们的上辈子,若你和他能够相守,也算我们的慰藉。”

 

“从来只听说过此生憾事寄情来生,哪有转生拜托前世延续未竟之情的,何况还是我们这般风浪难平蹉跎半生的前缘,小殊的身体……”萧景琰自嘲地摇头,“怎样也该我们指望你们俩的一世长安携手白头才对吧。”

 

明诚黯淡了神色,出于稳妥,他并未把死间计划的始末全然透露给萧景琰。他并不知情那将掷鲜血和生命为筹码的赌注,一旦计划开始,即使明诚和明楼拼尽全力保住明台的性命,也绝无可能扭转早已注定的牺牲。明台势必会转移离开上海,改名换姓,变作一个陌生人淡出自己的视线,为了共同的信仰潜伏搏杀在他目所不能及的远方,不知相见何期。

 

一向深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明诚也不得不黯然俯首,果然冥冥中自有天意,否则为何轮回三千,偏偏他爱的人总得销声匿迹孤身辗转,而他只能再一次驻足原地,默默祈盼有朝一日故人能归。

 

“看来你我都只能莫问天命,但随本心,为我们,也为你们。”萧景琰起身上床,他需要养精蓄锐迎接眼下的战斗,既然对于缥缈的命途他无计可施,那么就用能端起的枪支,保护他久别重逢的爱人,“以为小殊辞世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希望来生莫要生在帝王家,看来你还得再补一句,望来世盛世太平,再无战火离分。”

 

“一定”

 

等看到长街上干涸的血迹,隐匿在暗影中的萧景琰神情肃杀,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哪怕你是正义的那方,也总是要蛰伏那么久才可能等到天理昭然的眷顾,就像这场漫长的战争,就像他十数年的孤愤难平梅长苏日日夜夜的心血熬煎。

 

萧景琰裹着黑色的风衣几乎与阁楼里的阴影融为一体,梅长苏寻到他时,那人安静地倚着墙面,犹如未出鞘的利剑。

 

“我们被出卖了,是国军的田营长。”梅长苏站在他的对面,神色凝重。

 

“阿诚哥,这就是我们为之卖命的组织吗!我!”

 

“明台!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事的时候!”

 

“明诚兄说得没错,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救出劳工,我记得你说过明天晚上他们就要被直接贩去日本,所以早晨他们离开劳工营到采石场的路上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苏兄说得不错,可是我必须说明,情报泄露,日军已经有了戒备,防守的兵力必然会重于往常,再加上我们失了先机,只能仓促重谋,这次行动生死难料。”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苏某现在的计划也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直接把这部分跳过去吧,苏哥哥和景琰哥不是临阵脱逃的人,我和阿诚哥更不可能罔顾军人的职责贪生怕死,看来咱们这前世今生真是有缘,轮回转世都和战场分不开,那也只能背水一战休戚相关了。”

 

萧景琰直起身,面庞自黑暗中浮现出来,仿佛依旧带着青葱少年锐利的棱角,眼中的信任好似经年未变,“说吧,你的计划。”

 

“你有仔细研究过树林里的地形吗?”

 

“日军从劳工营到采石场需要从北至南穿越树林,林中的西南方地势复杂,利于掩藏。”

 

“如果他们只是想看守住劳工,事情就棘手得多,但好在他们也想抓住我们,好拷问敌方潜伏在上海的地下人员。”

 

“苏兄的意思是我们本身就是最好的诱饵。”

 

“对,我们在路上伏击,一组人佯退引他们向西南方深入,提前设置好炸弹,首批追击的人伤亡后,留在原地看守的大部分士兵都会加入战圈,而程锦云和郭骑云就可伺机狙击剩下的几名兵士,武装我们的人手,带领他们各自撤退。”

 

“地形掩蔽无法同时应对过多的敌人,把这些日军吸引过来之后,还需要继续分流,才能留出充足的时间和后退的路径。”

 

“没错,所以你和于曼丽往南,我和黎叔往西。”梅长苏和萧景琰的枪术初成,对这片战区又几乎完全陌生,实在无法两人一起行动,不得已只能分开。他略略对上萧景琰的目光,对方眼底神色斑驳难辨。

 

“阿诚哥事前准备过人手以防不测,不过事出突然,从大哥得到消息到通知援手过来,不知道赶得上赶不上。”

 

“现在只能依计行事,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阿诚哥你就不能换个词,我宁愿你说剩下的就看大哥跑去接电话的速度或者他们奔过来时会不会爆胎,天意绝对是我今天最讨厌的一个词。”

 

“我们先去和他们汇合吧,看来明诚兄你的身份也是保不了密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梅长苏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突然被萧景琰抓住了右手。惊诧之余回头,只见对方丝毫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暗夜中的阁楼彻底沉静下来,只有瑟瑟的寒风穿过破损的窗棂呼啸而过,萧景琰抿着薄唇踌躇不决,仿佛不知该何从开口,可收紧的手指却分明不准眼前的人离开。

 

“景琰,现在……”

 

萧景琰抬起迥然有神的目光,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你……”嗔笑一声,他最终平稳地叙说,“就像那时候我开府建衙,很多事情我都清楚却不点破,因为习惯了等你先开口。我一直觉得只要是你自己愿意告诉我的,就是不容置疑的真实。”他肆意地扬了扬另一只手,声线些许颤抖,“到了这一步,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什么吗?你在顾虑什么?厌恶自己不再像过去那样心无城府光明磊落?担心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还是害怕我知道你时日无多朝不保夕!”

 

不顾对方震惊的脸色,“你真的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你觉得这还重要吗,鉴于几个小时之后你我就要各赴凶险,而我有可能会死在你前面,林殊你……”

 

“萧景琰!”狭长的瞳孔中满是生硬凌厉,梅长苏的半边脸颊在一片清冷的月色中肃杀凛凛,“临战心扰,兵家大忌,你是征战半生的将军,收拾好你的心思,你要对战友和明诚的生命负责!”

 

萧景琰颓然地松开手,“别人的命我自然不会视作儿戏,可你呢!你就这么!”

 

阁楼迅速归于沉寂,萧景琰像负伤的狮子,胸膛剧烈起伏着跌回身后的墙壁。梅长苏立得笔直,眼看着萧景琰好似慢慢滑进一片暗影中,一如多年来孤独的困守舔伤。

 

攥紧被抽离了温度的右手,梅长苏神情莫测,“此间事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景琰哂笑,只看他一眼,大步离开了房间。

 

“好,我等着,终归我被你骗惯了,也信你信惯了。”

 

几路人马在破晓的林中相聚,梅长苏详细解释了行动计划,分配任务,顺带引出了明诚。

 

各自整装武器调整枪支的时候,曼丽偷偷凑到梅长苏身边,朝着一语不发的萧景琰努努嘴,“怎么,吵架了?”

 

“没有……他……”

 

“他是在担心你吧,明明人都跟着来了,却不能寸步不离地护着你。”

 

“他不是不顾大局的人……”

 

俏丽的女孩啧啧摇了摇头,“要是深明大义就能驱灾避祸长乐无忧,这世上不知少了多少烦恼,放心吧,知道他对你重要,我会替你好好看着他的。”

 

“多谢”

 

“谢谢你,曼丽。”虽然知道对方听不见,明台还是凑到自己生死搭档的耳边说道。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林中硝烟渐起,两路人马分手的时候,梅长苏皱着眉在喧闹回荡的枪炮声中拉高声音叮嘱对方小心。板着脸的萧景琰几乎是怒极反笑,记住你说过的话,看好自己。

 

萧景琰和于曼丽在林中借着地形和植被的掩蔽伏击尾随的敌人,虽然之前心绪翻涌,可行动起来却依旧有条不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疏忽失手很有可能会导致于曼丽因分神相顾而受伤,哪里敢因此松懈。他只是气恼梅长苏罢了,可再忿忿又如何,眼下他只想快点儿解决这些日军,好尽早过去帮他。

 

“大哥派来的人到了!”

 

远远隔着一条草沟,萧景琰看到几个人加入了战局。他大声地叫喊,招呼他们分一部分人手去援助梅长苏,可子弹炸裂出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无法传信。而为了避免于曼丽腹背受敌,他也无法随意撤退,只能把满腔的焦灼发泄在震耳欲聋片刻不停的枪击中。几乎来不及感受自己被后坐力震到麻木的肩膀,这边的形势稍一平稳,他向曼丽打了个手势就马不停蹄地向黎叔他们的方向赶去。

 

梅长苏这边敌人不在少数,他们应付起来难免有些吃力。溅起的飞沙走石让他看上去蓬头垢面,脸上也被划开了一条口子。萧景琰飞身移到坡下,梅长苏正借着矮坡背后的掩护开足火力狙击。

 

“援手来了,再撑一撑,那边一结束,于曼丽就会带着他们过来。”萧景琰趴在他身旁不遗余力地向着逐渐逼近的日军开火。

 

“明台你没事吧?”

 

“阿诚哥我能有什么事,苏哥哥十点钟方向有敌人靠近。”

 

飘来飘去的明台顺道承担了侦查员的角色。

 

“你说的,等这件事完了,我问什么你都说!”

 

“我是真佩服景琰哥了!”

 

梅长苏简直有点儿哭笑不得,生死迫在眉睫,这人真是头水牛,一边目不转睛地端枪扫射,一边居然还能念念不忘地追着质问他。

 

“我说你,你真是……”

 

耳边传来轰然巨响,强烈的耳鸣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头脑一片白光,受到冲击的内脏翻腾得让他几欲作呕。神智稍微清明了一点儿,他便感受到是有人把他压在了身下,好替他抵挡不远处的爆炸。

 

景琰!

 

梅长苏用力挪开倒在自己身上的萧景琰,挣扎着坐起身,他慌忙地揉搓着自己方才被迷住的双眼,却在得以视物的第一刻看到了倒在自己身旁的萧景琰。

 

紧闭着双眼陷入昏迷,顺着右耳侧汨汨蜿蜒着血迹。

 

“阿诚哥阿诚哥!景琰哥!”明台连忙冲着昏倒在地的萧景琰呼喊,却没得到丝毫回应,连阿诚哥都没有理睬他,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伤得太重了,还是……还是…..

 

不远处于曼丽带着其余人手赶到,大局已定,他们赢了。

 

梅长苏却顾不上松一口气,他立刻把萧景琰扶到自己怀里,“景琰景琰,醒醒,景琰!萧景琰你不是要问我吗?!你问啊!萧景琰!”

 

像是有人敲打着他周围的空气,震颤的声响从四周侵袭而来,意识渐渐熄灭,他在一片眩光中陷入了昏迷,耳畔最后留下的是明台的嘶吼呐喊。

 

萧景琰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诡异的梦,可又无法醒来,他好似大概理解了明诚和明台这几日的处境,却又有所不同,没有躯体,他的意识漂浮在空中,而四面八方都是不断变幻的画面,犹如被震碎的镜子,光影缭乱间斑驳陆离。

 

他看到有一浑身白毛的人形怪物红了眼睛抢过侍者手中的碗将鲜血一饮而尽,却又立刻将那只碗掷了出去,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蚀骨灼心的毒药。它跪倒在地上,仰天长啸,仿佛诉不尽的悲痛欲绝万念俱灰。

 

一位隽逸卓然的长者坐在他面前说着两种解毒之法,火寒之毒,天下之首,挫骨削皮,难有高寿。那个白毛的怪物毫不迟疑地伸出一根肿胀的手指,他选第一种。萧景琰看着那位长者一节节打碎对方的骨头,明晃晃的刀子切下一片片皮肤,血浸透了床榻,顺着地板的缝隙肆意蔓延。那个人开始攥紧着拳头,可后来他的指骨尽碎,便只能硬生生睁大着双眼,无骨无以施力,即使挫骨扬灰的痛楚,却连抓破身下的床单,绷紧鲜血淋漓的身体都无能为力。萧景琰无来由地觉得心脏被慢慢攫紧,大股血腥之气涌进他的鼻息,几乎让这个在沙场里打过滚的男人难以忍受,从对方那双布满血红的眼睛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人浑身缠满了绷带,平躺在榻上日复一日的疗伤,屋子里氤氲的药香苦涩得让人反胃,他连略略转头,抬一抬手指都是奢望,他还是睁着那双眼,好似万念俱灰,又锋芒灼烈到让人难以对视,既冷硬淡漠,又隐隐落寞凄凉,无数种截然相对的情绪流动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双眼睛让萧景琰难以言喻的熟悉。

 

榻边矮桌上一张信笺压在药碗下,只露出开头几句话。

 

皇七子萧景琰再遭贬谪,奉命离京,戍边西北。

 

怎么会?!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这张信笺上?!为什么这个人会想知道他的动向?!

 

大片破碎的文字涌入萧景琰的脑海,残忍地扭曲拼合成他几乎读不出的字句。

 

梅岭,雪疥虫,嗜血,碎骨拔毒,面目全非,一世病体。

 

他是……小殊……

 

此刻的萧景琰倒像是被碾碎了骨头的梅长苏,明明那样痛彻心扉,可他偏偏连流泪嘶吼都做不到,他无法将拳头捶上粗糙坚硬的石墙直到血肉模糊,无法像是被抽离了力气般跌倒在地,他只能睁大了双眼,看着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林殊恍若没有气息的鬼魂一般躺在那张榻上,一个字的声音也发不出。

 

刚刚能够下床的梅长苏,在他生辰那日依着太奶奶教过的方法折了只船送入汇往西北的溪流,纸船却在水面映出那张他全然陌生的脸时脱了手,歪歪扭扭地就这样被水流冲走。他蹲下身,对着自己的倒影,就像看到了鬼魅,扯开一抹苍历决绝的笑容。

 

他一步步建起江左盟,千丝万缕地回溯当年的真相,不论蔺晨怎样的劝阻,始终置若罔闻。他收到一封封有关萧景琰的消息,不曾间断地派着人替他挡去他甚至并不知晓的暗箭。他看着他病体难支,寒疾复发,高热咳血不断,呢喃睡梦间,从父帅母亲,再喊道景琰。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你还要多久的时间?”

 

“两年,我还要两年。”

 

“想不到殿下竟会对苏某生出这种想法。”他看着自己为了霓凰郡主携风带雨地去诘问他,那人一派不以为意,却在转身后对着飞流,笑意清浅,“我没有生气,因为他还是那个好心肠的萧景琰。”

 

霓凰因为自己怀疑他与私炮房有所牵连而勃然大怒,他却驳斥道,“你和大统领不要在言谈间过于维护我,他那样看梅长苏有什么不对?”

 

他笑着收起被炭火烫伤的手,“我这双手也曾经挽过大弓,降过烈马,可如今却只能在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

 

“你若如此待人,人必如此待你,人情中若无真情,即使再多又有何用?!”

 

“可是我不在乎,我本来就是个狠绝之人。”他的脸上一派风轻云淡,手却再此伸向灼伤自己的火炉。

 

他看到自己愤然地砍断铃铛,身后他的小殊惶然惊痛地跪在地上喊着他殿下。

 

他当时没有看到,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去,那个人欲追上前来,又跌倒在地。

 

苏宅的人拦了几重,却拦不住这个昏迷了好几日的人执拗地赶来自己的府中,漫天飞雪里,他的衣摆猎猎作响,神情却毫不动容。

 

直到他们最终的争吵,他也不曾看到,身后他望着自己眼中的痛楚,无声地念了句景琰。

 

而此刻在自己眼前他看见梅长苏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萧景琰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却好似踏进了一片白茫里,天旋地转中整个意识陷入巨大的漩涡,仿佛要被吸纳进无穷无尽的归墟之中。

 

身边有人剧烈地摇晃着他,耳畔夹杂着很多人焦急的叫喊,他试了几次才在刺眼的银白中睁开眼皮。

 

入目是纷纷细雪覆上手指,再抬首,是另外一双才睁开的眼睛,一双他本该那样熟悉的眼睛。


TBC


看楼主开金手指,帮琰琰一键补番,反正苏哥哥一定避重就轻地说,所以还是让楼主来动手吧,你们说下一更琰琰会怎么样呢,以及阿诚哥还昏迷着呢,楼主觉得任重道远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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