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辞梦 (3)

啦啦啦失踪已久的我回来啦~~~苏哥哥重生文,可以加几个关键词啦,HE,慢热,发刀<( ̄︶ ̄)>


“苏兄,前面就到金陵城了。”言豫津回首对着马车中人扬声道。

 

苍白手指拨开帐帘,梅长苏抬首遥遥望向巍峨矗立的城门。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萧景睿却无端从他狭长的双眼中读出沉重的哀戚,犹如被浓雾淹没的深山枯林,了无生息的死寂之下,固执流淌孤独的漫漫光阴。

 

未及稍感忧心的萧景睿问些什么,梅长苏便轻轻开口,“阔别数载,重游故地,想来帝都仍是繁华贵盛,不减当年。”

 

一旁的言豫津立刻兴奋接道,“苏兄以前来过金陵吗?”

 

梅长苏并未收回视线,幽深的目光似是封冻了城门,没入已不属于他的前生,“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京中尚有故人,和一位很要好……很重要的朋友,后来…….”

 

后来,他们都不在了,再后来,景琰也不在了。此刻眼见沧海未换桑田,他又回到了原点。前尘生死历历在目,似要从脏腑深处翻出教人精疲力竭的倦意来,却也硬要咬紧牙关,往事难追,可眼前还有人在等着他,几乎等失了性命。

 

他的亏欠,当他来偿还,可他能给得那样少,仅奢望允萧景琰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让林殊彻彻底底死在十二年前。

 

一行人缓缓驶入城门,身后霞光霓斓,暮色姗姗。

 

自太皇太后宫中出来,梅长苏顿觉胸闷滞塞,心下泛起阵阵绞痛。方才和蔼慈祥的老人,握着他的手温暖一如儿时,他压着喉间隐约泛起的腥甜,恍惚想着,大概便是最后一次见太奶奶了吧。一夜辗转难寐的忧肠尽数凄楚如廊下碎雨,敲落心尖,哀凉一片,冰得脸庞更是苍白如雪。

 

穆霓凰负手而立,视线凝于脊兽爪下盘踞的低沉阴云,悠悠叹道,“之前听闻苏先生入金陵是为了愈病休养,现在我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梅长苏清浅笑答,“廊州与金陵水土气候毕竟有所差别,我初入帝都,难免不适,近日略是精神不济,还望郡主勿怪,恕苏某失仪。”

 

穆霓凰转过身看着他,似是并不在意他的告罪,却徐徐拢起犀利的神色,“这世间福灵雅地不胜枚举,苏先生执掌天下第一大帮,有何毓秀之所、仙净之处是江左盟不能为你办妥的,却偏偏青眼于这金陵风云诡谲之都、泥淖呕腐之地,苏先生就不怕你这病越养越重吗?”

 

面上还是温和儒雅的神情,对着穆霓凰的肃历视线也是不避不让,“郡主适才亦曾提及,苏某既身负琅琊阁断言评字,所谓麒麟之才,不来金陵养病,又该安身何处呢?”

 

穆霓凰微微蹙起秀眉,少顷,敛去灼烈的眸光,放缓了表情,“苏先生,请……”

 

默契揭过之前的话题,梅长苏亦答应替穆霓凰排定文试次序。两人缓缓步过游廊,转个弯,便是一座廊桥,隐隐有洒水擦洗的声响自对面传来。

 

仿佛亡于北境后的那段时光,魂魄浮于空中俯瞰,他看着自己无声迈上台阶,停步在合宜的位置,不远处內监正疾声厉色地训斥着一个孩子。

 

然后,须臾一刻像被拉伸得迟缓漫长,一道身影略过他刻意留白的余光,从他身侧奔了过去。

 

梅长苏揽着庭生单薄的肩膀,循着前世的模样,温言问询着他的姓名年岁。他感觉得到掌下青涩稚嫩的背脊因为紧张而略微颤抖,不过在场几人大概都无法知晓,这个看似安然清雅的人心中究竟呼啸着多少惴惴难安。

 

握着书卷的手心里黏着一点儿薄汗,清冽秋意扫过他额间,如同把炙热的弓弦浸到泠泠泉水中一般,紧绷的弦索不可抑制地挣扎轻颤,荡开破碎呻吟似的白烟。他知道,头顶有那个人的视线盘旋打量,似乎随着他对庭生的询问而削得愈加锐利,而他只得硬撑着一口气,让自己的举止言辞不露端倪。

 

如蒙大赦般,他听到萧景琰冷硬的嗓音,他问,你是谁?

 

梅长苏闻言起身,端正恪礼,拱手一拜。

 

自十二年前从梅岭生还,蜿蜒着烈焰与鲜血的噩梦便如跗骨之蛆。过去一载,除了赤焰惨案,他也那么多次地梦见过萧景琰握着朱弓,于秋凉雨夜凄然辞世的模样。他依旧遍身冷汗地自梦中惊醒,慌张无措地安慰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萧景琰还活着,他还活着!你看,桌上那张刚传回的信笺不是回道景琰刚刚整编了先锋营吗?他的景琰还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间。

 

多少次无言凝望青山烟雨的辗转无奈,多少回几乎按捺不住的焦虑惘然。他从前世流浪到今生,等待了如此之久,一道一道将晨昏轮替刻在心间,将那数年阴阳相隔的陪伴翻来覆去几乎磨烂,才终于再站到他面前,佯装平静地对着萧景琰鲜活的面孔,持着不疾不徐的声调,道一句,“在下苏哲,见过靖王殿下。”

 

心像投入了温水中一般,不再冷得发颤。

 

此刻的萧景琰却毫不知晓所有落笔难书的纠葛愚妄。

 

他微抿着薄唇,面庞冷厉的线条刻出不容忽视的威压,脸上半分笑意也无。心中隐隐涌起不安,庭生的身世攸关这孩子的性命,而眼前这个他素未谋面的人似乎正在一点点儿探寻着什么。听到他提出要将庭生接出掖幽庭教习时,萧景琰心中的戒备骇浪般涨起,他蹙起英眉,看着苏哲似是对霓凰郡主所言掖幽庭罪奴需陛下特赦方可离去一事不以为意,容苏某一试又有何妨,唇边浅笑瞧着轻柔无害。

 

萧景琰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声调都带着敌意,“掖幽庭内上百个这样的小罪奴,他有何特殊之处能得到苏先生青眼?”

 

梅长苏有一点点儿想要发笑,景琰咄咄逼人的言辞,让他蓦然触过一股蕴着酸楚的熟悉。眼前棱角分明,灼灼双目中透出排斥和心防的萧景琰,这个尚未也不会认出他的萧景琰,洗去他心底最深的无力感,他不再是一只游魂,只能悲切旁观而束手无策。

 

对着这样的萧景琰,他还能扭转未及书写的因果。

 

于是他如洞悉人心的算谋之人般回道,“这孩子勤勉好学,我有心收他当学生,靖王殿下对庭生多加照拂,想来他定有过人之处,必不会让我失望。”

 

萧景琰骤然收紧目光,逡巡的视线携着迫人威势朝梅长苏而去,身前素白单薄的一介布衣却浑然不觉地迎向他的审视,维持着唇边礼貌疏离的弧度,清亮双眸间不见畏缩退意。

 

两个人,一个费心想看清点儿什么,另一个安安静静地回望。

 

末了,萧景琰收回无果的剖视,横起浓眉,“那本王等着看。”

 

梅长苏顺着萧景琰离去的背影,轻轻弯了弯唇角,眉眼藏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

 

随后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发生,梅长苏领了那三个孩子回去调教。殿前比试的前一日,梅长苏邀来霓凰郡主至雪庐一观。

 

他既知晓前世种种,此生便绝不会让霓凰再跌入深宫的阴狠谋划。那些苏哲本该夜间才能从莅阳公主处闻得的算计,他眼下便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穆霓凰,更是直接陈明越贵妃的歹毒居心。

 

穆霓凰闻言沉默了片刻,纵然镇定沉稳,明爽眉目终究染上厌恶与愤怒。她放下茶杯,敛衽为礼,语气还是一贯的从容,“霓凰多谢苏先生相告。”

 

梅长苏微微颔首回应,却见穆霓凰话锋一转,扬起秀眉,“太子与誉王追捧琅琊阁断言,对苏先生皆是礼贤下士重恩延揽,苏先生初入这权势霍霍的金陵帝都,眼下看似远离漩涡,却未见得打算一直幽居避世,由此观之,苏先生此刻的立场更是微妙难辨。而方才你所指认的又是太子生母,手握一方重权。党政波谲,如履薄冰,我本该心有保留,质疑你出言提醒的目的。”

 

出口言语锋利寡情,穆霓凰的唇边却带着坦荡的轻笑,“可我却愿意相信,苏先生出手相助无关其他,不较利弊,只是单纯心怀善念正礼,不忍见霓凰为此阴险计谋所害。苏先生可知是为何?”

 

梅长苏有点儿哭笑不得,一方面他很满意霓凰处变不惊,能迅疾收敛情绪,对京中局势复杂艰险也留有足够的防备,一方面却只得暗自无奈叹惋,昔年娇憨的小女孩如今已是统帅三军的南境女将,顺势而言借力打力的手段使得也是得心应手。

 

梅长苏浅饮了口茶,方才答道,“郡主这可是难到苏某了,总不会是因为直觉吧?”

 

穆霓凰眼中晶亮,直直袭来,“苏先生若是不满意这个答复,不妨给我些更确凿的证据,是什么缘由值得我交托信任于你?”

 

梅长苏垂下眼,这是把问题丢还给了自己。霓凰固然希望打听出他与聂铎的亲疏,是否知晓聂铎真实的身份,曾经他托夏冬转述给霓凰的话,此回轮到了自己来说。只是这一番解释出口,很多事便再难瞒住。

 

罢了,终究霓凰和聂铎需要他亲口给出的祝福,才能坦然走出那份本不该存在的婚约,这是林殊对他们的亏欠。

 

“那就请郡主听苏某讲一个故事。”

 

梅长苏有些疲惫地揉捏着眉心,秋日午后和暖慵懒的阳光照在身上,快要拢起舒缓的睡意。方才告之霓凰真相,征战沙场的女统帅纵然铁血心坚,仍是泪如雨下,伤痛难当。一席长谈倾诉,待霓凰平复心绪而去,他亦是倦累不已。

 

梅长苏闭着眼略作小憩,忽而膝头一暖,张开眼便见飞流拿来毯子搭在他腿上,温柔笑道,“谢谢飞流。”

 

“睡,进去。”少年指了指屋里。

 

“苏哥哥不睡。”

 

“困。”少年笃定地咬字。

 

“苏哥哥不困,我在等一位客人,所以不能睡。”梅长苏抬手撩去飞流鬓边的碎发。

 

“客人?”

 

“是啊…..”梅长苏半仰起头,对着艳阳眯起了眼,却在下一刹那猛然僵硬了背脊,唇边勾起淡淡的苦涩,视线自无云朗空收回,凝于右手片刻前相互摩挲的指尖。

 

一道微微鼓起的疤痕斜贯食指与中指。

 

他改不掉,尝试过很多次,却还是屡屡下意识忘了心底的禁令。于是他用匕首割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乃至愈合后,癫痕也永不褪去。只消轻轻一碰,便能让他立刻停下几十年习惯了的动作。

 

是自绝望中挣扎而生,浸满凄惶的小心翼翼。

 

飞流不解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还未及说些什么,就敏锐转过头去,“有人!”

 

梅长苏恍惚地回过神来,“飞流去帮我把客人带过来好吗?”

 

少年点点头,身形一动闪了出去。等他引着萧景琰过来时,梅长苏便又是那个低垂眉眼,不辨喜怒的深沉白衣。

 

像第二次见到这个人一般,恭敬有礼,“靖王殿下。”,身后是未曾变过的烂漫晴阳。

 

他考虑过太多太多,却到了很久以后才最终明白,有些事他终究算不过一意孤行的天意。

 

穆霓凰执着精巧的酒杯端详了良久,澄澈酒液随着她的动作波纹轻晃,眼波流转间晦暗眸色落到越贵妃眼中,无由地令她心惊肉跳。她将酒杯递到唇边,堪堪就要喝下,却蓦然噙着冷笑出声,微扬的明眸正巧对上越氏刻意收敛的目光。

 

穆霓凰扬起寒眉,声调如刀,切金碎玉,“霓凰沙场十年,所见血流锋刃无数,可娘娘这杯酒怕是比战场刀剑无眼还要利上三分,我纵敌得过骠骑奔袭,可若饮下这杯中物,恐也难逃折戟醉败之局。”

 

言毕,抬手间酒液倾泻坠地,响动落在死寂宫殿恍若紫电雷霆。她也不去看越贵妃霎时惊惧青白的脸色,自顾自地站起身,“想来太子还在外间候着,待向贵妃娘娘引见司马雷,霓凰就不耽搁娘娘正事了,告退。”

 

丑事骤然败露,加诸穆霓凰的身份与武功,也无人敢拦。大步流星地跨出昭仁宫,穆霓凰重重吐出口浊气,方觉得胸肺间不屑作呕之感略平息了些。她定了定心神,疾步离去。

 

之前梅长苏再三叮嘱穆霓凰,切不可让靖王察觉出他的身份,眼中的郑重恳切几乎到了偏执的程度,让她不敢擅动。只是回想尚不知晓此事时,自己对兄长的几番猜忌试探,再想起靖王宁折不弯的脾气,忧心头疼间,便有了些计较。

 

蒙挚和穆霓凰,两大琅琊榜高手的谈话,即便在耳目众多的深宫,也无人能偷听了去。

 

“大统领知道他回来了,对吧?”不顾蒙挚略显惊诧的神情,霓凰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指的他是林殊哥哥。”

 

“兄长要我们瞒着靖王,自是有他的苦衷。可是我们都清楚靖王素不喜权谋,更因为十二年赤焰一案,对谋士的憎恶早已根深蒂固,兄长以幕僚的身份辅助他,怕是要受不少委屈,霓凰想请大统领帮我一个忙。”

 

萧景琰在武英殿前偶遇到了霓凰郡主和蒙大统领。他拱手一拜,“多谢郡主将那三个孩子送到我府上。”

 

穆霓凰颔首回礼,“靖王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话说得周全,神色却明显心不在焉,连带身后的蒙挚都铁青着一张脸。

 

萧景琰蹙起眉,“郡主与大统领皆似有不快,可是出了什么事?”语罢两人并未搭言,他自觉不妥,复又说道,“是我唐突了,我…..”

 

先行告辞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穆霓凰打断了。

 

“也没有什么可瞒着靖王殿下的。”霓凰苦笑了一番,喟叹道,“方才越贵妃请我去昭仁宫宴饮,说是要一叙家乡风物,碰巧说道太子为我的婚事殚精竭虑,特意甄选了一位青年俊彦司马雷公子。碰巧酒还未入肠,霓凰不小心就看见这位司马公子,一介外臣,鬼鬼祟祟窝藏于昭仁宫内,惊诧之下这烈酒断然是不敢喝了。”

 

此话虽未全然言明,但眼见二人脸色,萧景琰立时心下了然,攥紧了拳头,面露怒色,“这!简直龌龊无耻之极!”

 

穆霓凰倒是平静许多,“说到这儿,我是该好好答谢苏先生。”

 

“苏先生?!”萧景琰听到这三个字登时眉峰紧皱,目光也凌厉更甚,“他做了何事?“

 

穆霓凰面色如常,心中却是一沉,果然……

 

“之前苏先生有提醒过我此事,不过彼时我心存疑窦,毕竟事关重大,我一时难信他所言。所以今日进宫,我特意拜请蒙大统领替我留心入宫的外臣,岂料……”

 

“发现司马雷入宫后,我派人小心探看,结果发现他被太子带进了昭仁宫。”蒙挚在一旁忿忿应道。

 

穆霓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歉疚,“苏先生好心帮我,倒教我误解了去,辜负了人家一片诚心,也差点儿害了自己……”

 

望着萧景琰眉尖微拧若有所思的神情,穆霓凰暗自叹了口气。回首望去,檐牙耸立,帝阙巍峨,可鎏金画栋之下,藏污纳垢,丛生令人不齿的丑陋心肠。

 

“习惯了披甲迎敌,却忘了这幽幽帝都,虽是十丈软红,难见兵刃,却分明不逊沙场险恶,生杀如瞬。”穆霓凰冷声念道,语毕施礼而去,千军万马前不改英色的南境女帅,宫墙下的背影竟略显萧索,尽是忧愤心寒。

 

萧景琰望着穆霓凰渐远的身影,薄唇抿成一线,刚硬的面庞上目色晦明难解。


TBC


喜大普奔,终于铺垫完了,可以跑剧情了,可以让靖苏多同框一会儿啊23333333,郡主好助攻,盒饭加鸡腿!先把印象改改好,才能方便谈恋爱,谈了恋爱才能方便发刀嘛。

最后,lo主吃货,求投喂红心蓝手和评论嘛,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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