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Shadow and Light (2)

副标题应该叫做"我的爱人假死十年,应该如何破镜重圆",狗血,言情,慢热,终于扒掉了苏哥哥的马甲【山呼万岁】,前文戳tag


转眼从周二到了周五,梅长苏刷了刷微信界面,平缓眉峰拢起愁云。统共没几条聊天消息,更休提什么进展。关心和亲近踌躇于指间,屏幕上几个字敲敲顿顿,艰难组织着措辞,却怎样看都只觉词不达意,向来能言善辩的他忽而拙笨起来,不情愿太过客套,又恐仓促的亲昵惹来对方抵触。小心翼翼忖度着尺度,最终还是气馁地将心头关怀之语一一删去,换做更适合的工作事宜。

 

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空芒地落在办公室的一角。

 

好难啊,多想快些让景琰接纳他,认可他,他无意与昔年的林殊一较在萧景琰心中的分量,只单纯地想让那人觉着这个梅长苏,其实也可以试着和他在一起。

 

这简直像要去打破自己花了二十二年缔造出的不败纪录一般,当年的引以为傲,刻骨铭心,今朝却成了挡在身前固若金汤的堡垒。

 

梅长苏按着额角,你可真会给自己出难题。

 

梅教授正忙着愁云惨雾,唉声叹气间,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胸中揣起一点儿小小的期待,梅长苏撇了撇嘴角,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来的人是霓凰。

 

眼见梅长苏挑起一边眉梢,满脸写着“怎么不是景琰”的不满和失落,穆警官抱着手站在他面前扬起嘴角,眼带轻蔑地回敬一句,兄长,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穆警官日理万机,忙着和不法分子斗争到底,总不会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吧?”

 

穆霓凰抖了抖手中的证物袋,“我哪有那么闲,之前手头有个案子涉及未明化学物质残留,科里拿不出确凿的鉴定结果,只好来求晏教授帮忙,我是来拿实验报告的,顺道看看兄长而已。”

 

梅长苏拿起衣架上的风衣穿好,“走吧,一起吃个午饭。”

 

两人吃完饭,一道顺着校园里走了走权当散步,不过说是闲逛,梅长苏还是把穆霓凰领到一间咖啡店门口,“这家店东西还不错,想喝点儿什么吗?”

 

目光如炬的女警官翘起促狭的笑意,“我是不是该理解成,景琰兄长很喜欢这家店的东西,兄长想要买来讨好,霓凰顺便沾了沾光。”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梅长苏也不尴尬,“上次买给景琰的牛奶西米露,他好像挺喜欢的,下午讲座时间不短,来杯柠檬红茶如何,提神也润喉。”复而又摊了摊手,“讨好他哪有那么容易,我倒情愿他还是小时候那副两块榛子酥就能哄开心的模样。”

 

一推开门往前走几步就是柜台,旁边一排长长的书架,参差不齐摞满了杂志小说,几张桌子隐在书架之后,搭配上随处可见的精致又古怪的摆件油彩,静止暖黄的风扇吊灯陪衬着爵士背景乐,昏暗出令年轻人青眼的慵懒情调。

 

穆霓凰望了望天,有点儿嫌弃地看着自家兄长,买一杯柠檬红茶而已,他还要对着店员千叮万嘱。

 

“麻烦多放些蜂蜜,我朋友不大爱吃酸的。”

 

他说得温和有礼,融融浅笑迷得小店员七荤八素连连点头,看得穆霓凰觉得快酸倒了自己的牙。可调笑的话刚到嘴边,却还是压了回去,望着对方清俊的侧脸,她叹了叹气方才道,“你这心意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再说了兄长,你能瞒多久,日子长了,怕是静姨和景禹兄长也帮不下去。”

 

梅长苏神色一顿,偏过头看她时目光流露些许无奈。

 

穆霓凰敲敲桌面,倒似两分怒其不争的样子,“林殊哥哥你……”

 

“好啦好啦。”梅长苏苦笑着安抚道,“林殊走了那么久,要回来谈何容易。何况就算我现在站到他面前说我是林殊,恐怕景琰也不会相信。”

 

穆霓凰听他声音渐渐低浅,话尾遮不住的落寞,一时又懊恼起来,“这件事兄长自有决断,是我考虑不周,平白惹兄长难过。”

 

梅长苏微笑着扶了扶她的肩,“无妨,时间还早,我们坐一会儿再走吧。”

 

穆霓凰点点头,刚绕过书架打算找个座位,却猝然止步,险些害身后的梅长苏撞到自己身上。

 

“霓凰,怎么了?”梅长苏不解问道,视线却在越过对方肩头朝里望去时,瞬间僵硬。

 

正是午后,店里面冷清得很,晦暗灯晕下只有一位客人,挑了书架旁最靠里的位置,似是顽固地栖身于僻静的角落,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离开来。藏蓝风衣,烟灰色围巾,他一只手搭在桌边,攥得很紧,勾出手指修长匀称的轮廓,灯光下英挺的眉眼似是一半投在暗影中,唯独双眼精亮迫人犹如鹰隼。

 

“景琰兄长……”

 

萧景琰站起来,灼烫的目光直直袭去,他开口质问的是穆霓凰,视线却带着陨石坠落般的气势直指另一个人。

 

“霓凰,你方才,叫他什么……”

 

萧景琰会在这家店纯属是一个巧合,他临时接到案子,在学校附近忙到中午才告一段落。想着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午饭,路过这家店就进来点了一份三明治,甚至根本没有注意到上次梅长苏递给他的热饮,纸杯上也印着这家店的LOGO。

 

所以说,再聪明的人也往往摆弄不了世事的起承转合。

 

冲锋陷阵过无数次,素来黑帮里来毒窝里去的穆霓凰难得紧张一次,目光逡巡过对坐的萧景琰和梅长苏,一个眸光滚烫,一个眉眼深深,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听梅长苏亲口讲述一遍十年来错失的时光。

 

林燮和萧选当年在部队里是过命的交情,退役之后又各自娶了对方的妹妹,两家人关系自然亲厚。萧景琰和林殊几乎是从小长在一起,相知相许在青涩韶华中徐徐发酵,惬意而从容,犹如红线早早在前世栓住了尾指。

 

两个人一起报考了警校,同为最顶尖优秀的毕业生,又一道加入了赤焰行动组,最庞杂重大的案情,最残忍危险的敌人。那是在他们毕业一年后,组里受命协助调查一起特大跨国走私案件,涉及东南亚一带的毒品和军火交易,代号“梅岭”。没有人能否认林殊的能力,却也同样没人能保证究竟多高的本领才能让惯行在刀尖上的他们,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意外来得总是猝不及防,转折之突兀像是要扭断脑中的神经,可对他们这一行而言,又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一次搜捕行动中,林殊为了掩护队友撤离,未能及时退出窝点。萧景琰接到援助的命令狂飙赶到现场时,眼前只余轰鸣爆炸后四溢的猩红火光,热浪裹着焦臭快要烧化了他的眼。

 

后来,他接到了林殊的死亡证明,以及安置在太平间里的,从残垣焦木中挖出的他的残尸。

 

林殊没有死,却被爆炸毁了容貌,声带也严重受损,死里逃生的他最终接受了上峰的命令,身体恢复后,以新的身份和脸孔卧底到犯罪组织中去。知情者本就寥寥,更无人能直言告之当时已近崩溃的萧景琰。

 

梅长苏交握着双手,垂下眼不去看萧景琰,声音平缓犹如古老的河流,倥偬间奔流了时光,“我自此容貌嗓音与以前大不相同,这件事我父母是知情的,也因为担心不慎走漏消息会危及我的性命,林殊的葬礼后没多久,他们就借口爱子已逝,故景徒伤,移居去了国外。”

 

萧景琰背脊挺得笔直,眉峰蹙得很紧,眼中盛满错愕和痛惜。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梅长苏抬起头勉强扬了扬唇角,似是要安慰对方,可摩挲的手指分明泄露出自己的无措。

 

“……”萧景琰按捺下沸腾的心绪,咬咬牙还是问了下去,“可那件案子七年前就结束了,之后呢,你……为什么不回来……”

 

梅长苏看着他,眸中清亮,“因为最后那场围剿里我和你一样,受了重伤。”不顾萧景琰眼中的惊诧,他径直说了下去,“我被子弹打中了肝脏,被迫进行器官移植,手术成功了,但排异反应很严重,主治医生告诉我,他不确定我是否最终能够幸存。”

 

他看着萧景琰微张轻颤的唇片,一字一顿地说完,冷静又克制,“所以,在我确定自己能活下来之前,我没有回来。”

 

穆霓凰看着萧景琰的肩膀微微垂下,许是他平时表现得太过冷硬坚强,只是些微的松动就让人顿觉疲惫与伤感泼天潮涌般奔袭而来,整个人随波沉浮在漫漫汪洋之中。梅长苏的言下之意分明,若是保证不了能够活下去,不如让林殊留在你记忆里死去的那一刻。

 

何必以再度失去时的撕心裂肺,去换取短暂脆弱的重逢相守。

 

七年来一次次的病危和抢救,所有病痛的折磨,他都咬着牙硬扛了下来。

 

若如一尾游鱼,一路逆流,精疲力竭,但他终是回来了。

 

“景琰,我是林殊,也是梅长苏。”

 

萧景琰像骤失了所有的力气,眸光微闪间,他看着这个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恍若隔世。

 

复杂而矛盾的情感棉花般堵在心口,交汇成无可抑制的震惊。死而复生,生而未闻,那个记忆中不曾褪色的鲜明剪影,犹如磁针同性相斥般,本能地抗拒与面前人相容。

 

他呐呐轻唤,犹如自语,“小殊……”

 

梅长苏将薄唇抿成一线。

 

“对不起兄长,给你惹了麻烦。”穆霓凰很是歉疚,若不是她偶然多语,也不至是这般结果。

 

两人等在咖啡店外,萧景琰去了趟洗手间。梅长苏悠悠望着风中寒颤的柳条,神色宁和地摇了摇头,“本就是我骗他,又怎么会能一直骗下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萧景琰应该是去洗了把脸,耳边的鬓发沾着一点未擦干净的水珠。梅长苏偏过头,装作看不到他泛红的眼角。

 

穆霓凰还有公务,满是担忧地看了他们一眼,只得先告辞离去。

 

两个人又是并肩走在学校里。上一次隔着初识的戒备和陌生,尚不至一路无话,即便对着惯是沉默的萧景琰,梅长苏几句逸闻趣事,你来我往间,也有几分相谈甚欢的意趣。此刻却安静得可怕,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悲喜怅惘纠缠心底。

 

所谓至亲至疏,连一句你还好吗,都要斟酌再三,几乎碾碎每个音节,才知道该如何宣之于口。

 

十分钟的路程却走出十年光阴流转的漫长变幻。解脱般到了报告厅,梅长苏怅然无语,把那杯罪魁祸首的柠檬红茶搁在演讲台上。

 

后者微怔地看着他略显纤细的指尖,沉着眼睫却也说不出什么。

 

梅长苏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他们简单地对视了一眼,萧景琰神色难辨,走到他身旁桌边,从公文包里拿出电脑,开始完成最后的准备。偶尔偏过余光,总会恰巧捉住那人不打算逃走的视线。

 

他想自己大概需要一点儿缓冲的时间,可接下来居然要在他和他的学生面前做一场讲座,以一个检察官的身份。

 

林殊缺席的时光,是两人彼此的空白。




TBC


其实就是一个过渡期的故事,两个人相爱彼此是真的,但阔别多年,陌生混杂着熟悉何尝不需要时间来柔和,孤单惯了,相思惯了,总需要些时间重新拥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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