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相思渠 (转)

以为lof主变勤快了吗~~~其实只是有存稿而已哈哈哈哈哈哈


萧景琰拿着那一小罐儿花草茶,挑眉轻叹一声,有些哭笑不得。

 

他登基四月有余,新帝继位,又是扫除积弊百废待兴的担子压在身上,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一来二去,自然也憔悴疲惫不少。他时时记在心头,让列战英每三月亲上琅琊阁一趟,务必要见到梅长苏本人,不成想,此番前去,他人是见到了,顺便还给他捎了东西回来。

 

其实将这件差事交给列战英,萧景琰自有他的考量。他是被梅长苏吓怕了的,深恐他人前去总会被麒麟才子三言两语忽悠过去,反帮着他来报喜瞒忧,也只有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耿直副将还能让他放心些,即便如此,每次出发前也总要千叮万嘱,务必要确定梅长苏的身体是否真的在好转。

 

从刚醒来在琅琊阁瞧见列战英起,梅长苏就清楚萧景琰的意图,这位对方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绝对是被逼着下了军令状要一五一十地转述自己的状况。梅长苏捧着一白瓷碗的热水凑在面前,撇着嘴心里暗暗抱怨,这头笨水牛。

 

梅长苏的状况不大好,前几个月病情的起色倒像是饮鸩止渴,让他近来频频病发。希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哪怕此刻看上去愈发渺茫,然而一旦萌发渴求,就无法再扼杀舍弃,只能不断地挣扎徘徊。他心底嘲讽着自己,果然希冀抱有得太快,难成善果。

 

蔺晨给他开了几帖调养面色的药,他抱着飞流眨巴着眼塞给自己的热气腾腾的碗,徒劳地试图让温热的水汽把脸色捂得红润一些,又特意在外袍下多穿了几件中衣来遮掩愈发清瘦的身形。

 

恪尽职守的列将军拱手行礼后坐在梅长苏对面,细细打量着他家陛下心尖上的苏先生,斟酌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问道,“苏先生好像气色不大好?约莫还瘦了点儿?”

 

列战英很尴尬,但这是陛下临行前翻来覆去嘱咐他好好观察的,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问下去。

 

白准备了半天依旧被一语戳破的苏先生保持着微笑,镇定地编谎,“蔺少阁主最近配制的药颇有疗效,只有略有伤脾胃,调养一段时间即好。”又不动声色地扬眉笑问,“陛下登基不久,想来甚为辛苦,不知现在可还好?”

 

啊……?

 

四两拨千斤地转移了话题的苏先生低头喝了口茶。

 

萧景琰自是不忘叮嘱列战英,让他不要同梅长苏提及朝务,亦不要透露如今自己分身无暇案牍劳形的奔忙,唯恐他忧心多虑伤了身子。只是,小列将军能做到照实向萧景琰回禀梅长苏的近况,而不至于被苏先生劝得报喜不报忧,但让他对着江左梅郎流利地扯谎,便着实有些为难人了。

 

列战英懊恼地挠着头,感慨自己被苏先生三言两语间,绕得便把陛下的情形说了个一干二净。梅长苏抱着手炉瞧了瞧窗外雪霁初晴,转回头神色幽宁,犹如叶梢轻雪,“有样东西,烦劳列将军替我送呈陛下。”

 

萧景琰从罐中倒了些出来在手上,微皱着眉瞧了一会儿,摇着头叹道,“不是叫你别跟他说起朕近日政务过于繁忙之事吗?”

 

自觉有负陛下嘱托的列将军立刻跪下请罪,“臣……”

 

才刚开口就被萧景琰抬手打断,“起来吧,他那么聪明,也不能怪你。”

 

智商好像被嫌弃了的小列将军毫不在,“苏先生只让卑职将此物带回,也没有解释为何要送此茶给陛下。”

 

年轻的帝王将茶叶细细封好,唇边似乎浮了笑意,“不用他说,朕知道是何意。”

 

若说少时的林殊天资纵横,诗赋策论皆如手到擒来,彼时的萧景琰则是勤勉刻苦,一书一页均带着一丝不苟的认真。黎崇老先生的弟子不好当,那一阵子也记不清先生布置了怎么一篇文章,林殊早早大功告成,萧景琰却迟迟难以下笔。离先生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萧景琰也愈发辛苦起来,连续几日熬到丑时才歇息,写了撕,撕了写,整个人精神不济,眼下积了厚厚的乌青。

 

林殊劝了几次也拗不过那个倔脾气,偏生萧景琰又不肯让林殊帮忙,定要自己亲力亲为,气得林小少爷偷偷找大夫配了极为安神催眠的花草茶,神思困倦的七殿下一个不留意顺手端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不一会儿就趴在桌案上鼻息沉沉,被得逞的林殊搬回了床上。

 

岂料这茶的功效实在太好了些,第二日林殊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睡得昏天黑地的萧景琰,结果可想而知,连呼带喘赶到学堂仍是迟到了的两人被黎老先生狠狠拿镇尺打了手心,并排罚站在屋外面壁思过。

 

忆起少年时的点滴,萧景琰不禁莞尔,低头再看一眼桌上的茶罐,里面如出一辙同当年一样。他支着额想象梅长苏披着大氅挑着眉尖,微眯着狭长的双眼蕴着点儿信誓旦旦的威胁,好似在说若还不注意劳逸相彰,张弛有度,就要同小时候那样直接一杯茶灌晕了你。

 

依稀间仍是林殊那般扬眉肆意的模样。

 

他想了想,手边余下的奏折只剩几份,也并非紧急,于是给自己沏了杯花草茶。萧景琰执着杯子缓缓喝着,清香微苦烫过舌尖,熨得心头温暖酸涩。

 

他记得为了林殊那次的自作主张,他还板着脸生了不小的气,最后气是怎样消的倒是没什么印象了,终归他从不舍得气他太久。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虽然飞扬耀眼,却从不仗势倚权,那点儿胡闹任性的小脾气悉数用在了七殿下的身上。萧景琰习惯了包容他、谅解他、放任他,是两人无需言语的默契,林殊早早认定了萧景琰一个,却又在他身上得到另一种全心全意的自由。

 

所以当梅长苏说翻案后要远离朝局、逍遥山水之时,骤然抽紧的心脏瞬间涌出浸满血液的凄惶心痛,可他却还是难以拒绝。

 

此时的萧景琰尚不晓得梅长苏的辞行源于命不久矣的结局,他心中盘桓着无数的猜测,或许他真如自己所言,觉得苏哲一介阴诡谋士,功成身退是最好的选择,又或者他是厌倦了金陵,这个折毁了他半生的狡诈帝都,可能他是累了倦了,人心谋夺消磨了他太多的生命,是真的想要在山水间纵情闲歇,亦或……他已不再眷恋这里的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开。

 

他不是没想过,所谓的三五年后,梅长苏会不会回来,若是回来,还会不会再离开。那时在东宫中听他请辞,他未出言阻止,却并非不伤心,不难过,只是隔了十三年,他仍是习惯尊重他的选择,更舍不得强拗他的意志迫他留在金陵,这里带给过林殊太多的痛苦,他不能揭开那人隐痛的伤口。

 

当时翻案迫在眉睫,萧景琰尚可压下心中的踌躇痛苦,后来诸国联军压境,也容不得他从长计议,他又一次依从了他,放他出征远走。

 

他等着他凯旋,想着或许他们可以在诸事了结好好谈一谈,也许,他会改了主意留下,可等来的捷报伴着他病重垂危的消息。

 

萧景琰不大想去回忆梅长苏从北境回到琅琊阁时最初的那段时光,他忧心如焚,却被蔺晨几句话泼得寒意透骨,东宫储君,怎能鲁莽擅动,长苏又如何能安心养病,一字一顿,精准拿捏在他的七寸之上。焦灼痛心逼得他几乎疯狂,度日如年,犹如困守在王宫中的负伤猛兽。后来列战英回禀,说他醒来,好好的在琅琊阁,悬于峭壁边缘的心才将将安置。

 

三个月成了他的时令轮回,四季节气都不再重要,寒来暑往也皆模糊,他迫切地等待着每三个月传回的他还安好的消息,和不过有关那人的只言片语。

 

萧景琰握着茶瓯,手掌心汲着暖意许许,目光散漫略过空空如也的大殿,他勤于政务,在这里消耗了大多数的时间,那些相思与惦念也便随之日复一日缠绕落覆在此。他不是没有刻骨思念过林殊,过去的十三年载里,怀念和追忆是日子里司空见惯的部分。可如今,却截然不同。萧景琰知道,林殊还活着,他也知道,他病着,在琅琊阁中。知其身处何方,晓其苦楚挣扎,却不能相见,无法相陪。

 

相思如丝,勒得骨头生疼,难捱到不输那段痛彻心扉的时光。渴望随着分离的时日渐久而浓烈绵长,教人一醉不醒,他想要见到他,抱着他,他等过了十三年,却被这两年之约折磨得失魂落魄。

 

原来,你从不曾有那样潇洒,只愿将他留在目所能及的地方。

 

他将杯中的茶水喝尽,更衣上榻,望着帐顶时迷迷糊糊地想,若他此番回来,他是不是再也狠不下心随他的意放他走了。

 

TBC


最后一部分等盒子的活动结束后再放,是HE放心吧【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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