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看琅琊 23】人间四月
风起时，叹赤血长殷红颜旧
又一年，看琅琊榜首梅郎归
不经意，已是三百六十五日
凭谁问，病骨一身孤冢湮灭江湖名
终难忘，白衣银甲临危赴难赤焰魂
若爱他，望深爱
时日不可磨，岁月不可摧
将碎香投入火中，叩拜后他徐徐起身，仪制繁复的皇家祭礼完成，萧景琰抬手散了宫人，孤身走回寝殿。
四月末，太皇太后忌辰，已登基为帝的萧景琰携宗亲执祭。
他穿过长长的回廊，玄色帝袍衬着冷玉一样的容颜，清寂了檐下伶仃落雨。微凉空气里，回忆步步生根，周而复始，盘曲错节在脚下踏过的每一寸。
除了素深知自己的母亲，太奶奶是第一个发现他与林殊有情的长辈。
太皇太后对一众小辈皆是慈蔼关怀，但最疼爱的仍当属林家小殊，故而自然为他的婚事操心不已，那时尚不知情的太奶奶也是见林殊与霓凰相处融洽投契恰是一对璧人，加之双方长辈有意方才下旨赐婚。只是这一纸婚约却着实难住了少时的林殊与萧景琰。
未及弱冠的两人坐在靖王府门前的台阶上整整一日，从朝花初绽至日沉西山，脑海里思绪缠结如麻，纷乱喧扰中唯一清晰的不过是情有独钟，非卿不与。即便并没有想好怎样的时机才更适合退掉这门婚事，林殊却明白在如此行事前，应该给因挂心自己而赐婚的太奶奶一个交代。
回想起当日的情景，萧景琰忍不住略弯了嘴角，正如同十几岁的少年被父母提及幼时劣迹斑斑的羞恼窘迫。那时的他们青涩莽撞，下定决心后一齐进宫跪在太皇太后面前，连眸中目光炽烈的温度都一般无二，落在记忆里，情真意切又傻气乎乎的模样。
先开口的是萧景琰。
林殊张扬不羁，看似潇洒随意无法无天的性格，却偏偏是最具责任感也重情的人。似乎无畏无惧，他不怕世人诟病指摘，不怕礼法威压责难，可跪在太奶奶面前时，欲张的唇片却重有千金。虽然无论如何都不会退缩放弃，却在望向老人家慈祥双眼的那一刻才明白开口有多么艰难，那位最疼惜他的太奶奶会不会失望伤心，会不会怨自己辜负了长辈多年的照爱。
“太奶奶，我喜欢小殊。”
林殊惊讶地转过头，在他踌躇的一瞬，有人握紧了他的手，抢在他之前郑重坦言，眼中诚挚的光芒犹如万年绵贯的星河，黯淡了世间所有的颜色。
萧景琰想起那时胸中如擂鼓大作，抓着他的手狠狠用力才遮住了颤抖，声音都像不是自己的，其实林殊害怕的他也会害怕，却还是忐忑不安地去争取想要的幸福。也许他一生中所有的勇气都或多或少与林殊有关。
战场，天下。
林殊，长苏。
萧景琰想笑却笑不出来，那个时候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不能在一起，似乎天崩地裂也不会这更让人恐惧。可后来，他们不能在一起，好像成了最不值得担忧的细枝末节。
太多的无奈，牺牲，舍弃，淹没了最深却也最浅的缘分。
历经三朝，阅尽世事的太奶奶最终还是像幼时一般包容庇佑着他们，仿佛不论世俗颠沛狂风骤雨都会将孩子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太奶奶答应过他们，等萧景琰从东海回来，就帮他们解除林殊与霓凰的婚约。
萧景琰没能等到，太奶奶也没有。
他想起太奶奶薨逝的那一日，正是昔年梅长苏在天牢诱谢玉吐露当年构陷赤焰之时。那个时候他沉沦在真相的惨烈悲怆中，好似魂魄都被震惊伤痛冲撞得涣散恍惚。他缓缓抚摸着空悬朱弓的那面墙壁，竭力想象着那时冰冷坚硬的狱墙之后梅长苏强装的淡漠冷静。
“实在抱歉，侯爷唯一的那条生路，已经被苏某堵死了。”
他步步紧逼，将谢玉赶进穷途末路，冷眼旁观之时，讥笑这罪归祸首此刻能否感受得到昔日赤焰同袍被赶尽杀绝时心头万分之一的绝望。
那桩浸满了鲜血与冤屈的惨剧，七万人屠刀悬颈前喝彻苍天寒岭的悲鸣愤恨，那一年的梅岭滴水成冰，封冻了一腔赤血忠心，唯剩朔风鼓瑟，经年不歇，仿佛不甘呼嚎席卷满天飞雪，吹开所有精心的掩埋，教天下人看见十三年未屈的铁骨铮铮。
那他呢，他查清所有的真相，又是怎样地渴望告诉所有人，又是如何想要告诉自己。然而，却不能，只得日复一日背负着七万人沉重的期望，守护着这真相，犹如漫漫寒冬里唯一的火苗。林殊的烈火性子在那场天寒地冻中被硬生生地掐灭，他等了那样久的时光，才终于觅到一个机会，借着谋权的疏离面具，告诉一墙之隔的萧景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本该比任何人都渴望说出真相，证明赤焰的清白，却几乎成了最沉默的人，只能借仇人之口揭露那些肮脏阴谋。谢玉承认的那一刻，小殊心里会痛吗，就像撕开了庞然阴云的一角，每离真相进一步便重温一次满目疮痍。
另一间屋子里，夏冬可以为聂锋潸然泪下，萧景琰可以为林殊痛不可挡。
几丈之外，梅长苏却没资格显露一分一毫。
只是那时他心里又会不会想，虽然无法亲口述说，但等了这么多年，笨水牛，你终究等到了想要的真相。
他不知道，也再也无法知道。
“我与你何仇何怨？！何仇何怨啊？！”
“何仇何怨？”
萧景琰在脑中描摹着那人眼中深不见底的仇恨与悲凉，循着记忆勾出他不屑讥刺的模样。
“你我为名为利，各为其主，不择手段，侯爷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
萧景琰从来就知道，天之骄子的林殊其实比所有人想象中更加坚强，他所能承担的重于泰山，阔于沧海。可直到此时回首，才痛觉这份承担究竟来得多么残忍，多么无情。
他脱力般顺着墙壁滑落在地上，疲倦顺着四肢百骸流窜，消磨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殊是梦，似锦流年，落红成阵，美得一举一动犹如笼着如幻的光晕，牵绊他一生所有的热情与朝气。
梅长苏是戏，他苦心孤诣地编排，自己却在其中懵懵懂懂，不解其意，直到临近落幕，才幡然觉醒，匆匆追到一片他快要消失的衣角。
而如今，他们都是他的记忆，日更夜漏，世事如飞，却变得越加清晰，一笔一凿，刻在心头每一个角落。
他怀揣着片段的记忆，一遍一遍倒带回读，大千世界，三千红尘，只有往事里还有他的影子。
若是可以，他多么想随他一起活在旧日烟尘里，不复醒来。
可林殊不准，梅长苏不准，萧景琰也不准。
所以，他展眼宫墙深深，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END
来来来，有多少人这次还以为会BE转HE记得给我留个言，以及~~~不许打脸~~~
以及没截图除了我懒以外还因为苏哥哥这集太帅了截不过来啊！你们快去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