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拜余年 (乱平生番外)

是的,没有错,正文一副坑了的样子,它有了番外,新年贺文,一发完

设定请戳随便哪一篇乱平生,其实就是景琰诈死和苏苏一起创立江左盟的江湖梗



岁除之夜,待君归,得安锦年。

 

梅长苏甫一醒来,眼还未睁,就觉出被子里比前几日暖了许多。于是慵慵懒懒翻身往旁侧一挪,伸手胡乱摸了摸,才搭上那个给他暖了被窝的人腰间,阖眼闲躺了片刻,等醒了盹,方悠悠问道,“夜里回来的?”

 

“难得你睡得沉,没被扰醒,年末盟里事多,我又正好出门,你必是累得厉害。”萧景琰将他一缕乌发拨到耳后,又瞧了瞧窗纸外映出的天色仍是晦暗,恐怕刚过卯时,“难得今日是除夕,免了晨起议事,便懒怠一回也无妨,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素日里他二人早习惯了这个时辰起身,萧景琰在院中练剑习武,梅长苏或是读书或是裁办盟中事务,待洗漱毕用了早膳,辰正初刻同往正堂议事。

 

梅长苏却不肯照做,睁开眼便看见枕边那人正侧身朝着他,灯影青纱帐,一双清黑纯粹的眸子借着那沉沉软软的烛光细细瞧他,好像一别十数日他梅长苏少了块肉似的。

 

江左盟的宗主大人往暖和的被窝里缩了缩,“你可是迟了,他们还担心你赶不回来过年了,之前不是传讯说事情办得很顺利吗?”

 

“沙远洲是个爽快人,又极重颜面,自然愿赌服输。我们有言在先,今日他技不如人,败给了我,必会按照约定不再追究与镇家的恩怨。不过区区小事,有何难办?我飞鸽传书后就启程离开了雪驼庄,不料途径冀州,大雪封山阻了路,才耽搁了些。”

 

萧景琰揽着他的背脊凑得更近,半嗔半笑道,“怎么只有他们担心我赶不及回来,你就不着急?”

 

梅长苏贴着自动送上门的温热身体,舒舒服服转了转眼珠,不理会他的问题,反是坏笑道,“不知道今年再不让你上个琅琊高手榜,会不会有人去砸了蔺晨的招牌。”

 

被称为高手的某人腆着脸一本正经,“林琰是梅宗主的贴身护卫,自然唯宗主之命是从,旁人家的招牌,属下爱莫能助。”

 

若是叫蔺少阁主听见这话,准要破口大骂这一对没良心的。

 

今日的江左盟已坐拥天下第一大帮之名,梅长苏三字更在江湖中举足轻重,然而除了难见真容的梅宗主,他身边那位红衣近卫林琰也是神秘莫测,平添了江湖茶余饭后一段谈资。

 

江左梅郎的心腹臂膀,不论盛事又或难关都不离左右,甚至在一些场合,林琰的意思就代表了梅长苏,可这样一个人却又偏偏只是个小小护卫,在藏龙卧虎的江左盟内并无赫赫职要在身。更奇的是,梅宗主的风姿虽然难能一睹,但终归江湖上名门重派间多有往来拜会,总有人亲眼见过他的样子,不然何来“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之语,可这林琰却着实从未有外人有幸一观真面目,那半面冷光飒飒的白铁面具下,遮着一捧扑朔迷离,仿佛旁人掬碰不及的皎白月光。

 

萧景琰与梅长苏决心依此行事也自有深意,便是有朝一日林琰的名头响撼江湖,他也必得以萧景琰的身份重回帝都,方能成翻案之举,既如此,越少人知道林琰的身份过往,便越是合宜。左右萧景琰乐得做个不露脸的近身侍卫,伴在林殊身旁,夜夜名正言顺留宿护卫宗主周全。自打他负责值守护夜,除了偶尔被梅大宗主轰了出去,外间预备给他栖身的那张小榻始终形同虚设,无人问津。于是乎,江左盟内大名鼎鼎的琰公子,除了宗主的近身护卫,还鲜有人知地一并胜任了暖床小厮的差事。

 

萧景琰此刻的武艺精进,半是源自多年来勤勉修习,半是承教自藏于琅琊阁的秘奥典籍,好吧,梅宗主勉强承认一声,偶尔不靠谱的蔺少阁主也会不靠谱地指点上两句。可惜,林琰根本不求名声大噪,甚至反盼默默无闻,于是乎但凡他出面动武斗技,无论对手高低强弱,林护卫都只胜一招半式,可着办妥事情所需的本事点到即止。

 

日子久了,众人也看出了门道,有人说他眼高于顶,存了戏弄之心才如此不屑一顾;也有人道他无衷虚名,方藏深似海而运轻如点墨,更有人掷金琅琊阁求问此人的斤两,后来被嘬着牙花子的蔺少阁主以一句“未倾囊尽出,安做锱铢之判”敷衍而去。此后慕名来找萧景琰挑战的人更是不少,却又都被一句“手中执剑,闻宗主令方出”,冠冕堂皇堵了回去,明摆着除了梅宗主外再不将它事放在心上。吃了琅琊阁与琰公子两头闭门羹的众人无奈望望江左梅郎,却只见一双素手斟落茗香,缭起的雾气氤氲了他淡色唇间若有似无的笑意,只低尝不语。

 

想起了麻烦事,梅长苏眉间一蹙,“说到这儿,明日初一拜年走动,准又有人将比武的战帖下到我这儿来。”

 

眼瞅着他是不打算继续睡了,萧景琰干脆起身更衣,“这些人啊也是闲得发慌,大正月里还来强人所难,依我看,飞流那孩子伤养好了现下无聊得很,正好拿他们松松筋骨。”

 

梅长苏跟着起身拢了拢衣衫,揶揄道,“林少侠可真仗义,用苏某做完了挡箭牌,现在还打起飞流的主意来。”

 

“飞流指不定多高兴呢,再说,过些日子他就是你的护卫,提前露露脸也不是坏事。”

 

榻旁架上搭了两套衣衫,萧景琰起了熏笼,待衣物渐暖,再让梅长苏上身。

 

“我左右穿不了一日半日,你倒是年年都要费一回周章。”一套月白暗绣,一身绛红卷纹,宽衣广袖,乃是正服的仪制,衣袍繁琐不便飞檐剑刺,跟林琰如今穿惯了的利落劲装自是迥然不同。

 

梅宗主靠着软枕小小打了个哈欠,“林护卫夙兴夜寐,难有休暇,若是过年连件新衣江左盟都舍不得给添置,落到旁人耳中,指不定要如何说我梅长苏刻薄吝啬了。”

 

萧景琰取了那套月白的坐回床前,笑嘻嘻凑了过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梅长苏一挑眉尖,径自下床,“以下犯上,敢抢宗主过年的衣裳。”抚过襟上云纹,梅长苏略略点头还算满意,不客气道,“过来!”

 

“是。”恃宠生娇的林护卫缓步上前,在旧年的最后一日将心爱之人从背后揽入怀中,“有劳宗主。”

 

萧景琰张开手,乖乖站直,任他摆弄,便听梅长苏边整理衣饰边徐徐说道,“故都尚有高堂待子,总要穿身新衣,添一添喜气,也算是为静姨祈取来年之福。”

 

“好,都听你的。”

 

梅长苏颇有些无奈,不知是不是别离日近的缘故,独步江湖的林少侠眼下情长缠人的很,从背面抱了一通,翻了个个儿又从正面抱着不肯放手,真当他梅长苏是个新春纳福的吉祥物件了,需要这般细细挨着颈侧耳鬓厮磨。

 

不过,话虽是这样说,梅宗主却还是十分大度地配合。

 

年三十免了正厅议事,然各分舵和天机堂仍是例行传了手报消息进来请宗主过目。梅长苏此刻倒是半点不似清贵风雅的公子榜首,随心所欲往桌案上一坐,套着白袜的细足正踩在火盆的木镶边儿上取暖,一面翻阅书信述告,一面顺手烧了给火盆添柴。

 

在他身侧,案上青花蓝地儿的细瓷碗里剥好的冰糖小橘摞得满满当当,而梅长苏对面,难得萧景琰也同样抱着火盆不放,正搭了架子,借着梅宗主焚信作薪的火苗,一柄长颈勺舀着紫砂瓮,咕嘟咕嘟煮着不知什么东西。

 

“......”梅宗主握着还没看完的那沓书信往锅里张望了两眼,苦着脸扶额,“这大过年的,你别再把我这屋子给炸了。”

 

“小题大做。”萧景琰不满道,“我不过就是给你熬个橘皮酱,吉婶给我写的做法不就在这儿,白纸黑字的,我还能弄错不成?”

 

暗暗瞟了瞟房梁,梅长苏重重叹了口气,低头接着看手中的公文。

 

年前萧景琰从荀大夫那里听来,说是以橘皮浸水可以润喉止咳,梅长苏的寒症冬日里总易反复,咳疾难消,只是他平日里诸事繁多,难得今天得闲,便央吉婶给自己写了个做法,躲在屋子里亲自洗手作羹汤。梅长苏斜眼瞥了瞥他剥出来的那筐橘子,吃了两个到嘴里,才补了他一句买椟还珠。

 

萧景琰一偏头,也不争辩,左右林殊自幼便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今日倒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有一封信让梅长苏略微上了些心。将信纸折了两道丢进舔着瓮底的火舌,梅长苏抱着手臂看萧景琰认认真真地忙活,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问他,“我倒不知江湖上素来不近女色的林少侠竟也这般懂得远山黛,罥烟眉。”

 

萧景琰正舀了一勺酱凑上去细闻,结果被酸得脸都皱到了一起,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于是快不见影将它倒了回去,边斟酌着加蜜,边絮絮念叨,“看来明天我得去找老宋好好聊聊,江左盟的天机堂是搜罗打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吗?他这个堂主也不掂掇两分,样样都要呈给你看,也不怕累坏宗主。”

 

“你也知道是小事,”梅长苏从桌案上起身绕道他身旁,敲了敲对方的额头,叹道,“既如此又何必动气呢?”

 

秦州山峦叠嶂千里,崇山中不免悍匪逞凶,其中为祸最深的当属饶山上的坐虎寨,大当家诨号“斗老虎”,不过仗着天生蛮力,聚众为王,耍一手十三招天宣板斧,便敢妄称江湖英豪。原本秦州并不在江左十四州之内,不过一个山寨,若是老老实实窝在秦州,梅长苏反而不宜出面料理了他。可谁知这位盘山称霸的土大王,字不识二三,口气却狂妄得很,一群三教九流聚众之余,竟议论起梅长苏来,虽说是私下贪口舌之快,可眼瞧着江左盟如日中天,无人可擢锋芒,这些浑话还敢说出口,倒也真是愚者无畏。

 

其实那些话,梅长苏自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他与萧景琰打下江左盟,一路上不知多少自负武艺高强的江湖中人冷眼讥刺,明嘲暗讽他一个病秧子,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绣花枕。在以武功论高下的江湖中,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能有多难听,梅长苏早就只做笑谈了,毕竟,而今便是这位不谙武功的文弱公子成了偌大江湖翻云覆雨的做主之人,那些话也无人再提。

 

不过这一席蠢话来得倒正是时候,有了梅长苏的暗中授意,不多时这江湖中便风言风语满城,不外乎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连天下第一大帮都敢开罪。不多时,这座为祸久矣的山寨便不知怎的损兵折将,内乱连连,外患不休,自此一落千丈,不成气候。识趣的武林中人,眼观鼻,鼻观心,心领神会,这可真是罪有应得,得罪了大佛,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梅长苏眼中容不下大梁境内有这样的乱事,故而推波助澜,就着这“斗老虎”自掘的坟墓,借剑杀人,不动声色间摘了秦州这根为祸乡邻的毒瘤。

 

“这些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过几句闲话,还是我命人散播出去的,你怎么还是气成这样?七殿下,你贵庚啊?”梅长苏扳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拨浪鼓似的拨来拨去,笑眯眯看他那张耿直的俊脸。

 

“我气量有多小,你还不知道?”萧景琰答得无比流畅,在他心中这些年梅长苏因为这副病体而受的委屈始终是他心里的一道伤,他到如今也忘不了林殊从隐忍到淡漠所历经的煎熬,当年他尚且不肯忍气吞声,如今更是要为心上人狠狠教训这多嘴闲舌之辈。

 

“不过是打得他断了骨头,废了武功,这样无恶不作,烧杀劫掠的歹人,留他一条命慢慢还债就算不错了。”

 

“还有呢?”

 

“这是公事。”萧景琰一本正经,“不过剃了他的眉毛,又请黥师刺了女子的细眉,这才是私怨。”萧景琰搅了搅瓮中,自觉大功告成,不免扬眉拊掌,“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抬头。”

 

“为了这等不相干的人,差点耽误了行程,哪里值得?”

 

“我才不会误,不论如何,便是弃了马,一路轻功,也定然要回来陪你过除夕夜的。”

 

那双细长的桃花眼泛着隐隐的笑意,梅长苏起身去够剩下的公文,悠悠叹道,“殿下的口才是越来越好了,苏某自愧弗如。”

 

“我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还请宗主品鉴。”言罢抄起边上的茶壶就着杯底新出锅的橘皮酱,给他沏了一杯润肺清喉的......呃......偏方佳饮。

 

梅长苏眨了眨眼放下书信,“萧景琰,这可是碧云峰上出的武夷茶,千倾茶庄,一岁不过得二三十斤,你能不糟蹋它吗?”

 

“梅长苏,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全天下仅得此酱一罐,你还不赶紧喝了。”说着便把杯子塞进他手中。

 

梅长苏紧着眉峰老不乐意地低头尝了一口,又一面吩咐道,“去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吧,这一屋子烂橘子的味儿。”

 

将他整个人围在厚实披风中,半张脸都被绒毛拥着,萧景琰这才用木棱支了窗子,一转头便乐道,“不如我也仿效古人,用花椒和泥涂墙,如此日后这屋中冬日也能更暖和。”

 

梅宗主没忍住翻了翻白眼,“椒房贵宠?”

 

萧景琰耐心为他理好披风,顿了顿,才轻念道,“是情有独钟。”

 

“敢情你是走了,我这又是酸的又是呛的还怎么住人?”梅长苏望着神色微凉的萧景琰,摇了摇头,隐了斗嘴打趣之意,目光中忽而温柔,“即便你这一去恐怕再难回江左,可我终归会进金陵,你我之间,还需朝暮吗?”

 

其实,也是想要的,若能厮守,唯愿朝暮。

 

屋中静了须臾,萧景琰握着他的手摩挲几番,低低一笑,看不清眸中微苦,“那倒......也是......”

 

“所以啊,别再乱琢磨了,要是让吉婶知道你把她的秘方做成了这个样子,非得在你晚上的饺子里加苦瓜不可。”

 

“林殊,你分明是心疼自己的茶......”

 

“是啊......”

 

“......”

 

林琰做了再久,他也得做回萧景琰,想要重新成为靖王,他不得不离开江左,斩断林琰与梅长苏的瓜葛,萧景琰与梅长苏应当素未谋面。

 

午后忙了许久,窗花宫灯贴得挂得满屋都是,锦红添色,融融一室,便也算椒房了吧。他回身看了看正凝神看书的梅长苏,他是真的舍不得,必须要走,却真的,舍不得。

 

江左盟的祠堂里所供奉的并非牌位,而是自梅岭寻回的半杆铁枪,萧景琰与梅长苏便是对此叩拜,祭忠魂在上,奠亲长之灵,铭誓洗雪,至死方休。

 

过了子时,行完大礼,两人默契般静坐了许久,直至更漏之声自廊下传来,萧景琰才陪着梅长苏回房。

 

烟火炮仗的声喧断续未停,梅长苏靠在萧景琰怀中,手边是渐空的白玉壶。合欢花浸了屠苏酒,梅长苏递到他唇边,萧景琰想小殊大约是醉了,不然如何能这般轻易看穿他眼中脉脉的情愫,要知道他一向是嘴硬又爱逞强,有时他自己都要暗自叹一叹,萧景琰的舍不得总是要比林殊多一些。

 

但他其实又知道,不是。

 

“景琰,新岁吉安。”

 

这也许会是他们在江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小殊,我在。”

 

虽无厮守,亦有朝暮;便是天涯,当如同归。

 

这世间至凡至淡,方能至静至好,故而理裳,烹馔,椒房,并辔,无外衣食住行,足矣。前路虽漫,心志犹坚,莫拜厮守,愿拜余年。



END


第一年贺文写了此生一诺,第二年写了渡欢,第三年写了月盈有憾

今年我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多么美妙的HE,请大家称呼我浅▪佛系小甜饼•夏,谢谢!

紧赶慢赶终于在上班前写完了,一想到初七重新上班我就脑壳疼,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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