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Surlinca

万物生长,各自高贵

不可能性定理(10)

为 @雪色流年 和其他小伙伴们奉上小爆字数的一更补偿我的失联


最终明镜还是没能拗过梅长苏的坚持,好好叮嘱了一番后,也只能由着他固执地守候在明诚床边。屋里只余他与卧病的萧景琰,昏迷中的他面容不见和缓脆弱,却反而倔强犹如刀刻,一如多年来风雨飘摇中的孤愤难平。

 

梅长苏静静看着,奇谋善断的他眼下什么也不愿去筹谋定夺,只想陪着他,亲眼看着他醒过来。

 

“阿诚哥,景琰哥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晕过去了,还病得这么厉害?”

 

“也许是他心里压了太多的事吧。”萧景琰倒下前的那一刻,明诚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个人心中的惊悸痛苦,真相对于他而言就像摆在沙漠旅客面前的鸩酒。

 

看着气色亦是灰败苍白的梅长苏,明诚只得哀婉喟叹,没有谁辜负了谁,两厢深情,却均是伤痛。

 

“苏兄也不用太过担心,景琰兄休息一段时间,必会痊愈的。”

 

“对啊苏哥哥,你放心,我阿诚哥身体素质可过硬了,发烧嘛,很快就会好的。”

 

梅长苏只是继续凝视着无知无觉的景琰,嘴角牵起淡淡的苦笑。

 

萧景琰到晚上都没醒过来,明镜顾忌明台的身体本来是硬要把人轰回自己房间休息的,可谁知一向用惯了撒娇耍赖的孩子今次却不发一语,只是安静地坐在那个离他最近的位置上不肯离去。

 

明镜既心疼又生气,“你啊,病刚好就不听话!”

 

“恐怕他是因为我才病成这样的。”声音平静又沙哑。

 

见他这样说,明镜也无计可施,最后总是心软的大姐还是松了口,只当由着这孩子任性。

 

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屋内暖黄的光线,之后是对面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半,再然后才是床边依旧守着他的梅长苏。

 

视线交汇时,却是良久的沉默。梅长苏神情恰如往常,心下却万分慌张,他在等着萧景琰即将说出口的语句,犹如主宰生杀的宣言。平静的伪装下心跳如鼓,紧张到,把睡着的明台给紧张醒了。

 

“唔……苏哥哥你怎么了……”显然还没睡醒的明台托着黏糊的尾音懒散地嘟囔,结果转头就看到了面色苍白正僵持着的萧景琰,立马来了精神,“景琰哥你可算醒了!”于是明小少爷聒噪的欢呼又成功惊醒了浅眠的明诚。

 

“景、景琰兄你醒了?”刚被弄醒的明诚口齿好像还不大伶俐,“你这一病可把苏兄给担心坏了。”

 

梅长苏本就有些六神无主,被明诚这样一说更是忐忑,只好一边强装镇定,一边心虚地望着萧景琰。

 

俊朗的脸庞绷紧冷硬的线条,看着面无表情甚是冷漠,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偏偏在他面前缓缓红了一双眼眶,眼中的光芒那样滚烫,根本丝毫不曾隐藏。

 

梅长苏暗暗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所有坚持溃不成军。没有等到他终于耐不住这煎熬般的寂静想说些什么,萧景琰却先他一步主动挪开了目光,哑着嗓子低声说了句,“劳动各位挂心了”。

 

“可以给我倒杯水吗?”维持着方才的神色,萧景琰的声音倒是实打实地平静。

 

梅长苏先是一楞,接着赶忙起身倒了杯温开水出来递给对方,顺手将几片消炎药放在对方手上。萧景琰既不出声也不道谢,除去喝水吃药那片刻,剩余的时间继续盯着他看,直让向来安之若素的苏先生颇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味道。

 

心里暗叹一声,终是不得不面对,“景琰怎么突然病得那么重。”

 

“人食五谷,哪有不生病的。”,寥落地垂下眼,自嘲轻笑,复尔又将视线转回梅长苏,“小苏的身体好似也不大好,是不是?”

 

“是……”

 

“那有多不好呢?”

 

像被逼到了悬崖边,退无可退,梅长苏的脸上神色复杂难辨。踌躇许久,终是准备开口,却被萧景琰截住了话头。

 

“陪了我这么久,你也累了,病刚好,早些回去休息吧。”萧景琰无悲无喜,平平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仿佛刚才的问询只是无人听到的自言自语。

 

“好,那景琰也好好休息吧。”像是释然又像怅惘,梅长苏退出了明诚的卧室。

 

“怎么不让他回答呢?明明那么想知道。”

 

 “明诚兄觉得,如果小殊他真的是因为药石罔效朝不保夕而不愿与我相认的话,方才他可会如实告知?”

 

“大概……不会……”阿诚心下明了。

 

“既然不会,那么听他说些旧疾无碍之类的宽慰之语又有什么意义呢?”萧景琰苍白着一张脸,近无血色的薄唇开阖,悲伤却也冷静,“至少我知道我的小殊又回来了,现在就在我身边,这就足够好了。”

 

梅长苏锁着眉头踱回明台的房间,心里乱成一片。

 

“苏哥哥,你觉得景琰哥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估计知道了吧。”

 

“理由呢?”

 

“直觉!”

 

梅长苏哑然失笑,双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茫然静立。并不知道萧景琰与明镜对话的他依旧以为景琰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认定自己就是林殊。何况若他知道,依着这头水牛的性子又怎么会那么波澜不惊。可若说他不知道,这蹊跷的病症,他醒来时一反常态的举止又该如何解释,还有那个不求回答的问题,着实令他心惊。

 

“其实不是只有直觉啦,你看景琰哥的表情啊,煞气冲冲的黑着一张脸,又泪光连连的红着一双眼,简直像既想冲上去给你一拳,又想把人拉到怀里深情拥抱,这已经挺明显的了吧?”

 

长长叹气,那么他该是被我骗怕了吧,所以根本不屑于我的答案。

 

“那苏哥哥你既然也担心景琰哥知晓了真相,为什么不出言解释或者继续蓄意遮掩呢?”明台的语气颇似明知故问。

 

梅长苏沉默着,方才景琰垂问他的病情,有一瞬间他真的不想作答,被他拦住后又同如释重负一般。

 

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挣扎不得,林殊也好,梅长苏也罢,他何尝想骗萧景琰。

 

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倒也安静,一家子突然冒出两个病人着实急坏了明家大姐,现在虽然已无大碍,却还是仔细地看着他们汤羹休憩,好生将养。梅长苏和萧景琰之间倒也如常,除了景琰愈加鲜见的话语,和愈发直率的目光。

 

打破这一平静的是明楼,王天风不日抵沪,死间计划即将开启,在命运冷酷的倾轧下他要拼尽全力为自己的幼弟谋求最后一线生机。

 

萧景琰按着明诚的指挥挑出一瓶刚从海关收来的红酒,“一想到这辈子轮到你骗明台,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有立场生气。”

 

“若非有此不得已的苦衷,我怎么会欺瞒他。”明诚轻轻慨叹,接着话锋一转,“景琰兄,此事不仅关乎明台的生死,更与家国息息相关,我知道你不喜隐瞒,不过此事万望相助。”

 

“我明白。”

 

借着邀萧景琰和梅长苏品酒的由头,明诚不着痕迹地透露给明台新政府与重庆高层合谋走私的勾当。明诚措辞谨慎,小心把握着尺度,毕竟梅长苏过于精明敏锐,若是让他察觉出自己和大哥的真实意图,怕是会生什么变故,毕竟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更保险些。

 

可让明诚顿感头疼的是自己明明葡萄美酒夜光杯都已备好,怎么这两人就不知道暂时忽略一下自己和明台,好好邀月对饮一番呢?这苏先生为何全神贯注地听着自己和明台的对话,害得他每一句都得反复斟酌,简直比应对南田汪曼春之流还要费心。

 

苏先生浅浅抿了一口酒,想着和景琰两人尚有尴尬,与其又是沉默对视,万言千思,有口难开,那还不如听听这边说些什么,勉强装作转移注意力的借口也好。

 

弄巧成拙的阿诚先生心累不已。

 

一席谈话引了三个人的心思去,只剩萧景琰一个似乎充耳不闻,只顾饮酒,他自然清楚明诚的目的,却依旧无可抑制地辗转难过,他和小殊,明诚和明台,明明是最亲近的关系,却时隔千载仍无法彻底坦然相对。纵然陈清利弊,却还是只能看着对方独自黯然,而无法上前点破真相,光明正大地携手并肩。

 

等明诚终于千难万险觉得自己大功告成之时,转头一看,萧景琰已经安安静静地牛饮下了半瓶红酒。红酒后劲极大,他又是身体才刚复原,这般闷头楞喝的下场便是此刻已然微醺,正撑着额头阖眼闭目。

 

这下换三人齐齐无语,好吧,梅长苏暗暗腹诽,景琰的酒量也却是一直不大好就是了。

 

最后也只能是梅长苏扶着半醉半醒的萧景琰回房,好不容易把人搀到门边,那人摆摆手,一副自己没醉,不需要再送的样子,眼神迷离如醉,唇边浅笑撩人,就像府中翩跹冬雪下若隐若现的朱砂梅,直看得梅长苏发怔,可却在人家撤手后的下一刻就一个重心不稳地倒了回去。

 

好巧不巧,微热嫣红的唇贴上苏先生的喉头,轻轻一啄,而后无比自然地醉在了呆立当场的梅长苏的怀里。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萧景琰全然无辜的睡颜,梅长苏只觉一阵酥麻战栗自脖颈蔓延至全身,几乎是立刻就红了脸颊,他多年未与人肌肤相亲,没成想十多年后敏感的皮肤碰上萧景琰的嘴唇还是一样的不争气。

 

在明诚和明台默契的沉默中,梅长苏终是连拖带抱的把萧景琰弄上了床。直到此刻,看着苏先生脸上还未消下去的红晕,明台嗯嗯啊啊了几下,最后才说道,“要不是景琰哥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如此耿直,我真觉得他就是装醉。”

 

苏先生自己默默表示赞同。

 

等两人离去,明诚终于忍不住调侃对方,“景琰兄别装了,我刚才都听到你的心跳每分钟180下了。亏得明台和苏先生还那么相信你的人品。”

 

装睡的萧景琰这才不得已的睁开眼,停顿了一会儿,便丝毫不难为情,“明诚兄之前好像是有事托我相助来着?”

 

明诚不可思议地翻翻眼,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容易回了自己的房间,明台却还是打趣着,“苏哥哥今天很热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梅长苏扶额,“明台,正经一点儿。”

 

“那好吧。”立刻就换上了严肃的口吻,“苏哥哥,明台有事相求。”

 

看到于曼丽和郭骑云身后那些几乎堆积如山的走私品时,明台所爆发出的愤慨和失望浓烈到让梅长苏感同身受。可梅长苏不是明台,他不会因为愤怒到无法自控地举枪质问,问多少人毁家纾难殒命热血换来得竟是歌舞升平的商贾交易,问本该是赤诚相待生死共担的战友至交却成为蒙覆他双眼的帮凶。在明台看清了所有的真相后,梅长苏无视郭骑云的劝阻和曼丽的哀求,平静地离开。

 

“我不想回家。”明台心绪不平,如果是平常,他至少可以吵骂,可以大打出手,再不济还可以一醉解千愁,可现在却只能被迫无声地接受自己所效命的旗帜背弃了他的一腔忠诚,背弃了四万万人的水深火热。

 

“好”

 

沉默了许久,久到梅长苏记不清自己在寒夜里走过了多少条街巷,走到明台升腾的怒火终于稳定,才听到对方低沉的问询,“苏哥哥,你不生气吗?”

 

“军人铁血换来的是以权谋私,又如何不悲愤呢。”梅长苏停下脚步,那年北境修罗,殷殷热血化作谋权上位的筹码,仿佛天下间最鲜血淋漓的笑话,“可会失望,却不能绝望。”

 

“我不会放弃报国的信仰,可是这样的军统让我恶心。”

 

他们走走停停,一直晃荡到东方既白,明台受到的打击很重,几乎一直不发一语。

 

朦朦的曙光缓缓驱散浓稠的黑夜,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明台最终下定决心,“我曾经劝你对景琰哥坦诚相对,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骗他了。就在几天前,我还感激终于能够和阿诚哥并肩抗敌,没想到马上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明台当局者迷,无法看清背后的深意。可是梅长苏可以,虽然明诚透露得极尽晦涩,然而明台的性子不会有人比明诚更清楚。这样的讯息透露给他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言而喻,明台年少却坚韧,不会轻易放弃济世救国的抱负,却也无法与他鄙夷憎恶的人共事。他的性格若是留在黑白难辨鱼龙混杂的军统,就算能从敌人的枪口刀锋下生还,恐怕有朝一日也无法躲过那些肮脏无情的暗箭处决,既然如此,那么选择便只剩下一个。

 

明诚的身份怕是还有待一探究竟,可这番苦心却是昭昭。

 

“如果我说只要你没放弃战斗,你们就依然以另一种方式同仇敌忾,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儿安慰?”

 

“或许吧……”

 

“你知道的,明诚不会怪你,易地而处,相信你也会原谅他。”

 

即使投身的队伍不同,即使前途未卜,可我们面对的是一场共同的战争,而对你,我心从来依旧。

 

哪怕有些话无法言说,哪怕不得已漠然相瞒,哪怕看似与昔年旧愿渐行渐远,然而我思我想,与彼相结,此生不变。

 

“苏哥哥,我们回家吧。”

 

“好”

 

“路上可以折一枝梅花,阿诚哥很喜欢。”

 

“正巧,景琰也很喜欢。”


TBC


重回傻白甜之路好像遥遥无期啊2333333333333,勉强送一只装醉的靖宝宝给各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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